至少表面上,住进了洛克堡的白鸦被恭恭敬敬地奉为上宾,从她房间的窗口也的确能看到大半个城市的风景。即使是座日渐荒凉的城市,它也依然是美的。
伊斯推门而入时,女法师正坐在窗台上百无聊赖晃着腿。没人看到时她可懒得维持什么优雅的形象那也是很累的。
“那是什么?”她懒懒投过来一瞥,“死刑前的最后一餐吗?说真的,你提着这种庶民的小玩意儿,看起来真是傻透了。”
然而她暴脾气的小龙并没有像从前那样一戳就炸。他走过来把篮子放在窗边精致的小圆桌上,平静地告诉她:“萨克西斯不会再回来了。”
白鸦探向篮子的手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在里面挑挑拣拣:“你那位心软得像面团儿一样的朋友大概没这个本事他到底还是把自己给彻底弄死了吗?”
“你原本就知道他的打算?”
“我能知道什么?”女法师轻哼,“难道你觉得他是真的信任我吗?要不是没人可用,他才不会找上我但我有脑子啊。”
她敲敲自己的额头。
“很久之前,当我还在白石岛的时候,他就已经时常一副无所事事,生无可恋的样子了。”她抽出酒瓶,就着瓶口往嘴里倒,眼前晃过无数水晶反射的光芒中,那双温和沉静,又空洞枯寂的眼睛。
她的确讨厌白石岛种种的束缚可他也的确曾是她绝望中的一线微光。在她知道他也有自私冷酷,充满恨意的另一面时她其实还挺高兴为他高兴。在她看来,有那样黑暗却强烈的情绪,也好过无欲无求,心如死灰。
那跟彻底的死亡又有什么区别?
“他拿自己换了什么?”她问,终究还是想知道他的结局,“他那另一半,居然也就乖乖认了吗?”
伊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女法师突然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声,不知是讽刺还是自嘲:“你并不相信他。”
你也从不曾相信我。
伊斯并无意否认:“我只是知道一条龙能有多么固执。”
也不知是天性还是诅咒,漫长的生命似乎从不曾让任何巨龙拥有过平和淡泊的性格。它们认定了什么就很难改变,也绝不放手,无论是爱还是恨。如果萨克西斯让自己从未完全融合的灵魂分裂成日与月,他几乎可以肯定,属于巨龙的那一半,不会甘于这样的牺牲。
他必然另有所图。
埃德其实在那个世界里待了很长的时间。他看着雨水滋润大地,看着泥土中钻出新芽,他看过了数次日月交替,确定它们已经支撑起天地间必有的规则他留意到黑夜中萌生的阴影,无声无息在新生的世界里徘徊,却一厢情愿地将其视为旧世界所遗留的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