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早已习惯各种“缺乏耐心”的老师。伊卡伯德贝利亚惜言如金,大多数情况下只会扔给他一个书名,能捞到什么东西全靠他自己瞎扑腾;伊斯则简单粗暴,从来都只告诉他“就是这样”而不会解释“为什么会这样”,如果他不明白,当然也只能怪他自己太蠢相比之下,白鸦简直称职得令人感动:她的叙述简单明了,条理分明,且生动又透彻;她随手画在纸上的符和图解完全可以立刻装订成册,直接拿去作为施法者的教材,而她最初所教授的,也十分体贴地立足于埃德所知的基础之上,几乎完全不需要他提问就已经能解决他所有的问题。
大法师塔一无所知地失去了她,实在是一大损失。
她对他分析完法师与牧师不同的施法方式中共通的部分,又从中延伸出私语者与之相同之处:“先不去追究各自的力量源于何处,现在,你拿到了一杯水,你要如何用它来满足不同的需求?”
埃德频频点头,唯唯称是,感激与仰慕之情无比真诚地溢于言表,也能比意料之中更迅速地理解她所传授的一切,让白鸦颇有成就感的同时又实在有点肉麻。
“你一直都是这么来讨好那条龙的吗?”她忍不住嫌弃地刺他一下,“靠着用你这厚到扎不穿的脸皮来吹捧他?”
埃德抬头坦然地看着她,一点也不觉得“讨好”或“吹捧”是什么值得羞愧的词:“我夸他因为我觉得他就是有那么棒,就像现在我觉得你是个极其难得的老师真心真意地称赞别人,对别人的帮助表示感谢,因此而让别人心生好感这不是能让大家都高兴的事吗?到底有哪里不对呢?”
喜欢,就要用力地夸,多么理所当然!
白鸦很有些气闷,却又说不出他哪里不对,干脆任性地丢开了笔:“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累了,还很饿可别告诉我这鬼地方全靠法术制造的食物来填饱肚子!”
埃德意犹未尽,但并不强求。他认真地收拾着已经铺了一地的纸,问她:“你想吃什么?需要给你安排一个更舒适的地方休息吗?”
费利西蒂曾经住过的地方当然也很舒适,但那只是对她而言这个特地为她打造的湖心建筑里并没有单独的卧室,甚至连床都没有。费利西蒂本人喜欢宽敞而不被隔断的空间,喜欢在地毯上,在满地的抱枕间直接躺下休息,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习惯这样。
可惜白鸦显然没能体会他的好意。
“你是放心让我离开这里,还是不放心让我继续留在这里呢?”她斜眼看他。
埃德的手顿了一顿,有点心塞。
“那么,你是真的无法离开这里,还是不想离开这里呢?”他用她更习惯的方式反问。
如果无法让她放下所有猜疑,就给她一个她能够接受的理由或许更能保持彼此之间这难得的平和。
“如果我说都有呢?”白鸦懒懒地往后靠。
“我也是。”埃德回答,“所以,无论你想留在这里,还是想另找一个房间,我都可以接受。”
白鸦眉间的纹路拧了起来。她觉得她好像被绕了进去,被哄骗和敷衍却又对此生不出什么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