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海边一处断崖上的神殿的确不大,却并不像缪鲁所描述的那么简陋。它甚至有着小小的门廊,灰色石柱在海风的侵蚀下斑驳发黑,下端像鲁特格尔大多数的水神神殿一样雕刻着盘旋的波浪,纹路简单却并不粗糙。神殿里的雕像也是一样,线条简单利落,微微低垂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异常温柔,不像女神……倒更像等待游子归来的母亲。
“一位商人出钱重修过。”梅因告诉他,“除了来祈祷旅途顺利的人,有些留在这里生活的水手也偶尔会来。身在异乡的人,就算过得不错,也会需要一些来自故乡的安慰吧。”
埃德低下头,无声地祈祷……为那个再不能回到故乡的牧师。
愿他已在你的手心——他想。
在他抬头时伊斯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示意他看向雕像的底座。他盯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那个起伏的波浪间小小的、模糊的符号,怒火一瞬间咆哮而出。
形如沙漏,无始无终……那是耐瑟斯的符号。来到这里的商人和水手之中有耐瑟斯的信徒并不奇怪,但这样把他的符号偷偷地刻在尼娥的脚下,却分明带着他难以忍受的恶意。
普通的信徒并不会做这种事。
炽热的怒火之中,一丝冰冷的寒意如利刃般刺进埃德的脑海——如果他们已经来到这里……他们想做什么?他们会做什么?
“……您曾在其他地方见过这个符号吗?”他把那个符号指给梅因看。
梅因仔细地看了看,摇了摇头,微微皱眉。
“……有什么问题吗?”埃德看出了她的迟疑。
梅因沉默片刻,回答了他。
“我见过类似的符号,”她说,“都是这样简单的线条,刻在一块石板上……”
埃德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有点发晕。
“在哪里?!”他顾不得失礼地追问。
埃德以为那会是块小小的是石板,手掌大的黑曜石,形状并不怎么规则,也看不出雕凿的痕迹,仿佛天然生成,就像不高兴牧师硬塞给他的那块一样……就像诺威在安克兰从那个死灵法师的尸体里翻出来的那块一样。那上面应该刻着另一些名字,另一些已经消逝的强大生灵的名字。尽管他至今仍不知道这样的石板——这样的记录,到底有什么意义。
可在他面前,梅因的属下小心地打开一个黑色的木箱,抱出的是一块四四方方,大得几乎已经称之为石碑的石板,打磨得光滑如镜,雕刻其上的符号清晰如新,排列成一个完美的圆。
……那不是任何生灵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