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有点古怪的通用语,但总算能听得明白,也不难听出那过于刻意的热情里敬而远之的警惕与忐忑……而这实在是理所应当。
“我……会一点治疗。”埃德说,“如果你们有人受伤,也许我能帮得上一点忙?”
“哦,多谢!多谢!”威格迅速地回答,“可是用不着麻烦您啦!你瞧,我们并没有人受什么很严重的伤。别看我们腿儿短,可我们脚大呀!只要嗅到一点危险的味道,我们跑起来可比田里的耗子还要快!”
他自以为幽默地哈哈大笑,被毫不犹豫地拒绝的埃德却有点笑不出。
也许他的沮丧比他的真诚看起来更为可信,威格抓抓耳朵,似乎也有点愧疚起来。他左右看看,又向后看看,和他一样满头卷毛脸圆圆的半身人们都瞪大了眼睛看他,然后一起抬头看向埃德——身后的龙。
虽然开口跟他们打交道的是埃德,但他身后的大家伙显然更引人注目。
冰龙低头看着这一堆挤挤挨挨地站在一块儿的、毛茸茸的小东西,心里莫名有点痒痒的,很有拿爪子按下去再揉一揉的冲动。
“……放火的是一条黑色的、会飞的船吗?”它威严地清清嗓子,开口问道,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强大又可靠,“那是我们的敌人。如果你们知道它去哪儿……”
半身人们整齐地抬起手,指向北方,圆溜溜的眼睛却都还直直地瞪着它,兴奋得闪闪发光,几乎能看得见要从里面扑出来的无声的尖叫:
“它会说我们的话啊啊啊啊啊!……”
……狡猾!
埃德郁闷地回头看它一眼,默默地给自己施了个巧言术。
冰龙其实并不是真想从半身人口中得到什么。那条船去了哪儿不是明摆着的嘛,它又没瞎!
但半身人们给出的消息虽然有限却相当有用——船是在不到一天前飞过去的,然而与其说它是故意洒下了火焰,倒不如说那些火是从船上漏下来的。
“就像个破了的水囊,一路漏啊漏的。”威格形容。
“……要追吗?”冰龙问埃德,并不掩饰它复仇的渴望。
埃德却摇了摇头。
“再晚一点吧。”他说,用手杖轻轻点地。
一阵风扬起地上的一点灰烬,混在尚未完全消散的黑烟里,悠悠向北。
晚到……等那条船离开这片大陆。否则,他们战斗时造成的伤害,或许要比这些漏下的火焰还要大得多。
共同的敌人……和共同的语言,让沟通变得顺利许多。当坐在村子里最古老的大树下,端起小小的啤酒杯,埃德已经知道,虽然看起来有点惨,半身人的损失其实并不大。他们有足够的存粮,也的确没有几个人受伤,原因也正如威格所说,他们对真正的危险有种天生的直觉,而且……跑起来真的很快。
埃德看着一群半身人小孩儿飞快地冲到冰龙身前又飞快地尖叫着跑开,乐此不疲地拿这个当游戏,看得简直要呆掉。
他觉得,如果不作弊地跟这些还没有他腿高的小半身人比赛跑步……他很有可能会输!
冰龙趴在那里,半抬着下颌岿然不动,沉稳如山,气势十足。然而它的爪子却在伸伸缩缩,蠢蠢欲动……这些无聊的小孩儿在它看来实在很像一个个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小肉球,让它控制不住地想伸出爪子弹一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