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本该随着另一个世界一起化为虚无的碎片,始终固执地不肯消失。
他在等待……虽然连他自己也忘了到底在等待什么。
埃德不厌其烦地把他能找到的每一点碎片都告诉伊斯,无论那听起来有多么匪夷所思或莫名其妙。但他并不奢望真能从其中找到胜利的关键。他们已经走在另一条路上,路的尽头仍有无限可能,他会努力看清曾经的黑暗,却不会盲目到以为能在其中找到真正的光明。
真正重要的,在他们脚下……和前方。
他其实依然满怀恐惧。失控固然可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算是在失控则更为可怕。可无论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伊斯待他始终如一。
他始终在他身边,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他回答他所有莫名其妙的问题,忍受他不时发作的歇斯底里或万念俱灰,茫然和沮丧,实在失去耐心的时候,就理所当然地使用暴力。
他待他就像伊斯·克利瑟斯对待埃德·辛格尔——无论哪一个埃德,都是他的朋友。
怨恨与绝望渐渐沉淀在深深的湖底。它们或许永远也不会消失,但湖水终能恢复清澈与宁静。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伊斯也从不催促。当他终于能在手心凝出微小却明亮的光焰,他欣喜若狂地捧着它凑到伊斯的眼前。
“我能施法啦!”他说。
力量如涓流,缓缓流入他的身体。当他接受了自己……这个世界便也接受了他。
它其实已即将崩溃。它的力量所剩无几,但或许,还足够他们离开。
“所以,你知道要怎么离开了吗?”伊斯问他。
埃德点头。
“这是另一段时间。”他用手杖在地上划出连绵的线条,“和我们的时间,就像流在同一个河道上的,不同的河流。它们是分开的……但在某种意义上又是重叠的。”
他回头看向地面中心那唯一的色彩——找到某个重叠的点,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视线中微光一闪。深海之心泛出水一般光芒,涟漪般散向四方。如星辰般的光点逐一亮起,疲惫黯淡,却不曾熄灭。
埃德呆呆地张着嘴——他还什么都没做。
他看向伊斯,看着他还在流畅地画出符文的手。
“……你早就知道怎么离开了吗?”他不无沮丧地问。
“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伊斯挑起眉,并不掩饰自己的得意:“老头子对这个很有研究……不去理会时间,把这里和我们的原本的世界当成两个不同的空间的话,道理其实是相通的。只有一个问题……”
“如何回到正确的时间。”埃德说。
伊斯点头:“我们可能回到深海之心成为三重塔的基石之后的任何时间。”
埃德低下头,沉默了一小会儿,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来划去。
“不。”他开口道,“我们可以回到它碎掉的那一晚……那是个分界点。还好,那离我们……至少离我从原本的世界消失相距的时间很短,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他又一次停了下来,疑惑地向四周张望,怀疑他“消化”得还不够充分。
他似乎听到了某个他绝不可能在这里听到的声音。
娜里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