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或死,有那么重要吗?”牧师微笑着反问。
骑士似懂非懂地用力点头,又拼命摇头。
“他用自己的方式去接近神。”牧师抬头抚过骑士汗湿的短发,“你也会找到你的道路。”
年轻人满脸通红,激动得几乎忘记呼吸。视线掠过那张还带着稚气的面孔,里塞克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的自己。
他也曾经满怀崇敬地聆听过牧师的教诲,将每一句话都奉为真理,但当他站到了更高的位置,却并没有更接近他所仰望过的光明。
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渐渐只剩了黑暗?
“你害怕吗?”
逃不开的问题响在耳边。
“……是的。”他回答,不再试图掩饰那必然被发现的恐惧。
科帕斯低低地笑着。
“恐惧也一样是好的。”他说,“……别忘了它。”
如果在看清了真相之后再也找不回信仰带来的狂热,“恐惧”也一样能成为驱使他前行的力量。
科帕斯离去之后,里塞克仍有好一会儿动弹不得。
急促的心跳渐渐沉进冰冷的水底,绝望比惊惶更令人疲惫。他抬起头,看见神像棱角分明的面孔,下沉的嘴角严肃又冷漠。
可与这雕像酷似的人眼中,再冷时也是有光的。
他恍惚想起,那才是……他曾经无所畏惧地想要追随的东西。
自北而来的风摇落一路秋叶,到达斯顿布奇时仿佛已筋疲力尽。它吹不进那高耸的城墙凝滞的空气里仍残留着夏末的湿热与沉闷。
喷泉潺潺的水声从未如此清晰,空旷的街道静寂无人。即便是仍留在这座被诅咒的城市里的人,大多也更愿意关紧了大门,躲在自己的家中,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灾难……祈祷着自己因为无足轻重而能幸免于难。
茉伊拉站在城堡最高处的庭院里,茫然远眺。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她总爱来这里,风会掠过洛克堡的石墙,将万泉之城嘈杂而充满活力的声音,隐隐约约带到她耳边。
并不动听,但能让她安心……那听起来就像这座城市的呼吸。
可现在,那呼吸已弱不可闻。她将远离这座她曾拼死也不愿放弃的城市……她已经竭尽了全力,却似乎毫无意义。
她怔怔地站了很久,直到伊妮德,唯一还坚持留在她身边的侍女,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她漠然回头。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惊慌……或害怕。
她看见金发的骑士站在石榴树下,阳光在他发梢和蓝色的双眼中闪烁,有一瞬间,他看起来和许多年前那个笑容明亮的年轻人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他早已不再是那个与她的丈夫并肩战斗的骑士。
“你该离开了。”他说。
流逝的时光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皱纹,可茉伊拉能清楚地看到枯败的痕迹……就像镜子里的她自己一样。
“告诉我,斯科特。”她轻声开口,“你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