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知道那其中有多少可以信任几个月前他才刚刚见证了八个热情的年轻人被承认为耐瑟斯的牧师,其中至少有三个不会站在他这边。而在这之前,耐瑟斯的牧师算上斯科特也只有六个,除了几次短暂的聚会,他们之间并不熟悉老实说,他认识最久的就是科帕斯。
内心深处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科帕斯真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正直而公正,希望他真的对那血腥的祭祀方式毫无关系但他也知道那希望有多么渺茫。
他不是杜鲁那样的年轻人。早年的经历让他能够冷静地面对现实,但这种滋味并不好受最好的情况,圣职者之中有一部分违背了他们的誓言和信仰,用邪恶的方式寻求更强大的力量;最糟的情况,他十几年的信仰,他花了这么长的时间为之奋斗的一切,都不过是个谎言。
而他的力量从何而来?那些所谓“神赐之力”里,是否早已浸透无辜者的鲜血?
一生之中,即便是在失去家人与爱人,抱着酒瓶颓废度日的时候,他也从未如此彷徨。
但相比而言,他宁可面对最不堪的真相,也不愿惘然无知地被欺骗与利用。
他不会后退。
庆典当天,寇米特换上了他的白袍崭新的,从未穿过的白袍,在光线昏暗的洞穴里白得像雪一般微微发光。
凯立安站在洞口,沉默地看着他。
“如何?”寇米特挺起胸,将双手交握在身前,摆出一张神情肃穆的脸。
“太小了。”凯立安一脸嫌弃地评价那紧裹在他强壮的肌肉上的白袍。
寇米特哈哈大笑,笑声里却有几分失落。
“我一直带着它。”笑声停下时他叹着气,垂头看那的确并不合身的袍子虽然他很想说服自己他长的都是肌肉,但他的确比五年前收到它的时候要粗壮了一大圈。
“五年前我成为牧师的时候得到了这个。”他说,“却只能把它藏起来上一次去瓦兰德的时候我带上了它,觉得我终于能穿上它,让所有人都知道,让所有人都看见,我不只是个铁匠,也是个牧师后来我又觉得那有点傻它实在太新了,新得就像”
“新娘的礼服?”凯立安抱着双臂调侃,唇边有微妙的笑意。
“你一定得这么形容吗?”寇米特忍不住叹气,却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从很久之前开始,龙都是这么取笑牧师的白袍的。”凯立安告诉他,“虽然现在或许已经没有谁还记得。”
寇米特抬头看了他一眼,再一次惊讶于命运的奇妙此刻他唯一的同伴,甚至并非人类。他们背负着不同的重量,有着不同的恐惧与不安,连目的都并不相同追寻的却是同样的东西。
真相。
而他们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走吧。”牧师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开口,用一件灰扑扑的斗篷把他雪白的长袍遮个严严实实。
他们离开岩洞,在恰当的时机悄悄汇入一群信徒之中。那些人大多从比加布里埃尔还要遥远的森林西边而来,疲惫不堪,却依旧兴奋,一路上大声地说笑着,几乎没人发现半路加入的同行者。
他们人数众多,却或许是最后一批汇入神殿的,因为庆典就在当晚。
凯立安两天前就已经发现有守卫分散在周围,来回巡视,引导人群。旷野之上,视线一览无遗,他们不可能不被发现。
果然,很快,一个年轻人策马而来,坐在马上的姿势似乎因为不习惯身上那套闪亮的盔甲而有些僵硬,笑容却单纯而热情。
他询问他们来自何处,告诉他们进入广场时需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它们会被刻在神殿的台阶上。
他的目光掠过人群,并没有在寇米特的脸上停留,却下意识地多看了凯立安几眼。冰龙新的外形并不十分醒目,引起他注意的多半是那冷漠的神情在激动的人群中,那张冷冰冰的面孔确实太过突兀。
“可以知道你从哪儿来吗?”
年轻人策马走到凯立安身边,低头问道,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眼中却有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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