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依稀认出了山峰的形状,这里离之前他和伊斯帮助野蛮人们逃离的那个洞穴并不远。
难道死灵法师们又卷土重来了吗?
埃德忐忑地想着,紧紧跟上了斯奥的脚步。
他们爬上了山坡,甚至经过了近一年前伊斯带着他降落的地方,攀向更高处。在冰原上待了几个月,多少练出些肌肉来的埃德依然跟不上老野蛮人缓慢但稳健的脚步。在他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斯奥在一个隐蔽在一块岩石后的洞穴前停了下来。
雪堆积在洞口,盖住了大半,露出的部分像一只幽黑的眼睛。埃德提高了警惕,肌肉在不安中紧绷,虚握的右手中似乎还能感觉到永恒之杖冰冷光滑的表面但它不在那里。
它不那里它已经不属于他。
埃德有一瞬间心慌得浑身冰凉,冷汗滚滚而落,风一吹冷得刺骨却突然想起,曾经,就在下面幽深的洞穴里,在死灵法师和亡灵的包围之中,不会使用任何法术的他,或许有些不自量力,却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即便失去或放弃了神赐的力量,他也还拥有他自己的力量,或许弱小得不值一提,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
他冷静下来,转头看向老人时立刻明白,斯奥来这里的原因恐怕与他的猜测大相径庭。
老人微微眯起了眼睛,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深切的怀念那绝对不是即将面对危险的敌人时的表情,倒像是站在许久未回的家门或恋人的门前。
他们花了一点时间才扒开积雪。洞穴的入口处对野蛮人来说极其低矮,斯奥只能躬身才能通过。洞内的空气冰冷干燥,寂静无声,但显然有人居住过架在洞穴中间的火炉,鞣制兽皮用的撑架,角落几件粗陋的陶罐
微弱的光线模糊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它们静静地待在那里,仿佛主人很快就会回来,也让埃德突然生出几分无意间闯入陌生人家中的尴尬与慌乱。
这里有属于野蛮人的质朴粗犷的气息,也有属于人类的井井有条,但无论如何,这不像是死灵法师藏身的地方。
斯奥站在那里,目光缓缓扫过不大的洞穴里每一样东西,然后走到火炉对面,也不管地上那张难以分辨出原本的颜色,腐烂破败,疑似兽皮的东西有多脏,就那么泰然地坐了下去,向傻站在原地的埃德扬起脸,说出这一路来的第一句话。
他使用的依然是野蛮人的语言,但那句话极其简单,简单得连埃德都能听懂却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
“欢迎来到我家,来自远方的客人。”
埃德在惊愕中静默了好一会儿。
等他张开嘴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老萨满已经闭上了双眼。
埃德屏声静气地站了半天,老人都没有半点动静。他忍不住蹑手蹑脚,战战兢兢地挪过去探了探老人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才稍稍放下心来。
“来自远方的客人”呆站着,环顾周围,默默地撸起袖子,开始简单地打扫。然后默默地生火,融雪烧水,还幸运地抓了两只像兔子又像老鼠,毛茸茸可爱得泰丝看一眼就会尖叫着取个名字带回家的小动物,满心愧疚地剖洗干净,扔进了锅里。
等到斯奥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温暖的火光跳跃在洞穴里。埃德守着炉火上咕噜噜冒出热气的陶罐,撑着下巴睁大双眼,目光炯炯地看着老萨满。
老人微微仰头,嗅了嗅弥漫在洞穴里的香气,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埃德殷勤地递上一碗肉汤,眼中满是期待倒不是期待老人会对他乏善可陈的厨艺能有什么赞赏之词,他只是觉得,他多少可以要求一个故事。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直白,而且饥渴得无法拒绝,或许是老人终究也需要一个倾诉的机会。在慢条斯理地享受了一碗淡而无味的肉汤之后,斯奥抓了抓他稀疏的胡子,对埃德微微一笑。
“你的朋友,那条龙,”他说,“他长得很像我妻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