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特博弗德迟早会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随后走过来的艾伦有些疲惫地开口,“但杀了他或许并不是最好的方法。”
“你总是这么说。”埃德的目光垂了下去,“可到现在为止,唯一付出代价的只有瓦拉和柯林斯神殿里那些死去的人”
他猛地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尸体我不能让他们一直躺在那里!”
他后退一步,张嘴似乎想要念出咒语,斯科特冲上几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又一次冲动的传送。
“没有必要。”他说,“他们都已经埋葬在圣墓之岛。”
“什么时候?”埃德直视着他,惊讶一点点变成愤怒,“你们连这个也不能让我知道吗?!哪怕只是给我一个向他们告别的机会?!”
斯科特只能苦笑。
任何善意的隐瞒,在愤怒的曲解之中都没有什么分辩的余地,如果让埃德知道连他那句话都很可能只是抱着最好的希望的猜测,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埃德用力挣开了他的手,一声不响地掉头离开。
“得有人看着他。”菲利低声说。
“不是一直都有人看着他嘛”泰丝小声嘀咕,然后在诺威责备的目光中突然想起那个任务,今天原本是轮到她的。
“可那不是办法。”她立刻改口,“不是我说,你们得给他一个泄的机会让他做点什么有用的,或者他想做的事,而不是看着他,陪着他,指望他哭上几场就能忘掉一切,变回从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埃德辛格尔再说如果他真想跑,我也看不住他嘛!”
“你是对的。”斯科特承认。
“哪一句?”泰丝忍不住有点沾沾自喜地追问。
斯科特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安特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睡着过,甚至渐渐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翻腾在内心的焦虑、恐惧与愤怒煎熬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让他总是疑神疑鬼,怒气冲冲,虽然明知那毫无裨益,却又无法控制。
控制那曾是他最想要的东西如今也依然是他最想要的东西。不需要畏惧另一个世界里的神明或这个世界里的任何力量,把一切都控制在手中,真正的随心所欲;不需要再用温和谦逊的微笑作为面具,扮演一个虔诚的信徒,宽容的国王不,他并不宽容。他从来眦睚必报,锱铢必究,但也总是有足够的耐心,用漫长的积累,小心的算计,一点点换得最后的胜利。
他成功了一次,他理应成功第二次即使突然出现在三重塔下的博雷纳打乱了他的脚步,他不是已经获得足够的筹码来赌这必胜的一局吗?为什么转瞬之间,一切都会消失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迷雾之中?
“诸神已死诸神已死”
他常常忍不住喃喃自语,但那如咒语或更像是某种怪异的祈祷的句子,并不能抵御心中疯涨的恐慌。
他不该如此冒险他怎会如此冒险?可是从头回想,他并不曾有其他选择。
这并不是他的错。
他诅咒每一个逼得他陷入这种境地的人,博雷纳,罗莎,肖恩,莉迪亚,塔伯,奎林,泰利纳,菲利,埃德,那条龙,甚至费利西蒂他也会不自觉地对着房间角落里的黑影怒吼,咒骂,或祈求,但那些摇晃的影子通常只是被烛光拉长的雕像的阴影,或落在窗帘上的树的影子,既不是莉迪亚,也不是那个有着金色双眼,来自地狱的骑士。
他无数次梦见火焰。无边的烈火将他困在其中,皮肤和血肉一块块焦黑龟裂,脱落到只见白骨。即使在梦里,他都清楚地听见自己真实的惨叫亚伦曼西尼殷勤地献上了据说来自遥远的西南荒漠,能够助人安眠的香料,那多少有些用处,却也让他在应该清醒的时间里都总有些昏昏沉沉但总好过无尽的噩梦。
门上几声响亮的叩击让国王几乎从床上惊跳起来,在他开口咆哮之前,熟悉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
“陛下您醒了吗?”
安特愣了愣,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一些不那么糟糕的梦。
那是茉伊拉的声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