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姆一惊,手不自觉地一抖他不该这么快就能醒过来!!
他很清楚埃德的力量并没有消失他自己身上愈合得连一点痕迹都不留的伤口就是证明。为此他特地在击晕埃德之后给他灌下了一整瓶足够让几个壮汉昏迷不醒好几天的药水难道尼娥之泪残留的力量还有如此强大吗?
眼前突然闪过一抹血色,瓦拉不顾一切地伸手抓住了剑刃,用力推开,在他一瞬间的慌乱中挣脱了他的桎梏,冲向埃德。
雷姆恼怒地低吼一声,追上去一把推开了那碍事的女人,连人带剑扑向正转身抡起铁锤的阿坎他必须尽快解决眼前这个唯一能够战斗的家伙。
脑后有风声传来,他避过了一个却没避过另一个,有什么东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在清脆的碎裂声里散出浓郁的果香那是一瓶果酱。
雷姆晃了一晃,愤怒地回头,粘稠的蓝黑色液体从他耳边滴落。瓦拉正拼命把手边一切能抓到的东西劈头盖脸地向他砸过来,同时向着外面大叫:“汉丽埃塔!去找斯科特去叫人来!”
圣骑士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黄白一片的蛋液,怒意油然而生。
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战斗”从目的到方式,都没有任何荣誉可言的战斗。无论他如何努力地说服自己,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一己之利内心深处,他知道他的选择源于他的怯懦他不愿承认的怯懦。
他已经习惯了身后有另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当女神不再回应他的祈祷臣服于国王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但即便如此,也轮不到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的妻子,一个自认有罪的骗子的母亲,用这种方式来侮辱他!
羞愤之中,从未有过的恶意像一条黑色的蛇,自心底某个角落里猛地窜了出来。他一声不响地挥剑上挑,将迎面而来的藤篮利落地劈成两半,有意无意地无视了他能轻易判断出的距离瓦拉辛格尔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然而当鲜血在他眼前飞溅,他却像是忽然自噩梦中惊醒或坠入永远也无法醒来的噩梦,呆呆地站在了那里,瞳孔茫然地扩散开来。
他到底做了什么?
保护弱小和无辜,谨守荣誉与责任曾经一次次重复,一次次践行的誓言沉重地回响在耳边。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深刻在灵魂之上的印记一点点模糊?
在女神向他背身而去之前,他或许已经闭上了双眼。
恍惚之中,他听见了身后那一声怒吼,感觉到那巨人猛扑过来时无边的怒火,甚至沉重的铁锤砸落时呼啸的风声
心中有个绝望而凄厉的声音在嘶吼着让他躲开,反击,逃走
但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缓缓倒下的女人,看着她眼中掠过的错愕、眷念与悲伤,看着它们随生命转瞬而逝,始终纹丝未动。
生命的最后一刻,眼前的血红忽然间一阵摇晃仿佛来自地狱的火焰。
埃德摇摇晃晃地半撑起身体,睁大眼睛瞪着眼前的面粉袋,有好一会儿完全不记得到底生了什么事。
他只觉得四肢绵软无力,脑子昏昏沉沉。视线中,一切都模糊不定,在一片朦胧的黑雾里忽远又忽近。
一阵让人浑身冷的恶心之中,他双手一软,从面粉袋上滚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凝固在一片瘆人的血红上。
记忆在那一瞬间如潮水般涌了回来。
柯林斯平原的迷雾,雾中冰冷的尸体,墓穴中黑色的花朵,雷姆弗兰德,耳边的一声“抱歉”,胸腹间的剧痛
他呆呆地看着那具倒卧在不远处的尸体一个脸朝下倒在地上的男人,后脑勺在某种重击之下简直像个被砸碎的苹果,那红红白白的一片和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让埃德再也无法控制漫上喉间的酸苦,掉头吐了出来。
尸体上套着里弗的衬衣那是雷姆弗兰德的尸体。不需要细看他也知道,那个莫名其妙给了他一拳,让他陷入昏迷之中的圣骑士,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回来了。
城堡中只有一个人会用这种方式来击倒敌人阿坎就坐在尸体的另一边,从不离手的铁锤沾满血迹,丢在一旁。他背对着埃德,巨大的身体摇晃着,出低沉的,哀哀的呜咽,听起来就像是受伤的动物或被抛弃的孩子,带着惊惶,不解与令人心碎的哀恸。
埃德挣扎着爬了起来,不自觉地心慌不已。储藏室的门口,汉丽埃塔正小心地探头进来,忽然猛地向后撞在门板上,伸手捂住了嘴,瞬间睁大的双眼中充满惊恐与难以置信。
那眼神让埃德的呼吸一窒,如堕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