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你没事吧?”带着笑意与关切的声音如此熟悉……那不可能会是幻影!
年轻的圣者随手扔掉了他身份的象征,扑过去紧紧拥抱他的朋友。
“你没死……”
他闷闷的声音很难分辨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又或者兼而有之。
“抱歉……”诺威安慰似的轻拍他的后背,却也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他感激地望向那个他从前并不了解,也有意无意地拒绝去了解的精灵王。现在及永远……他将心甘情愿为他而战。
诺威?逐日者并非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死亡”。
他总是会做最坏的打算。哪怕艾伦和埃德的计划看起来似乎可行,哪怕在静默之音号上的惨剧之后,连兰斯也似乎站在了他们这一边,但他仍能从前来“护送”他们回格里瓦尔的士兵们端整而漠然的脸上和充满警惕的眼中,看到不祥的阴影。
果然,他被直接送进了地牢。
不见天日的地方,哪怕仍能视物,对精灵来说,本身已是残酷的刑罚。诺威的确能自如地待在矮人的矿坑里……但那仍旧是不一样的。
他长久地呆坐在黑暗中,几百年的生命里从未如此无助。他有足够的勇气与智慧对抗任何敌人,面对任何困难……但这一次,他面对的是他的族人,他的君王,面对的是深藏在遥远的时光里,连他也还没能弄明白的背叛,诅咒,与疯狂。
他很可能的确在无意间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那是他最担心的。他是否真的打破了什么禁忌,而那会给他的族人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他不知道……也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黑暗的地牢或许将会是他永久的居所。
比最终的判决更难以忍受的是等待判决。希望与绝望总是交相袭来,撕扯着动荡不安的灵魂,连一直自信足够坚韧的精灵也渐渐陷入混乱之中。
他开始频繁地做梦。梦见安克兰地底幽深的通道,梦见旋转在骷髅骑士眼中黑色的漩涡,梦见极北之光中那高悬头顶的赎罪之塔,梦见他独自身在塔中,日复一日听着塔外的喧嚣,满怀绝望,恨意渐生……另一些的梦里有他认识的朋友们,他们微笑着向他伸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
更多的梦里有维奥莉塔的歌声和泰丝如火焰般跳跃的红发。他一生经历无数冒险……但他一直都知道,什么才是最无价的珍宝。
而他留给了她们什么?耻辱和痛苦吗?……
如果真的可以陷入疯狂,或者干脆地结束掉自己的生命,或许还更简单一些。
但他忍耐着,沉默地等待那可能不会到来的解脱。
地牢门再一次打开时他恍惚觉得已经过了几百年……事实上却还不到十天而已。
佩恩?银叶出现在他面前。
诺威幼时曾跟随父亲进入空庭,甚至与尚未继承王位的佩恩简单地交谈过几句。但他辜负了父亲的期望……或者说背叛了他对父亲的承诺,从那之后,他一直远离空庭,也再未见过佩恩
比他年长不了多少的精灵王不再是他模糊的记忆里那个活泼直率,又有点心不在焉的少年——他依旧是直率的,只是已经变得如长剑般冰冷锋利。
他只用了简单的几句话便让诺威明白自己不得不死……而且心甘情愿地死去。
那无关安克兰,也无关什么诅咒,却关系到他的族人的未来。
他从不想成为什么英雄,佩恩也给了他选择。
“你可以离开。”他告诉他,“但恐怕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逃不开影舞者的追杀,那是我无法控制的。”
——对精灵而言的“很长”会有多长?长到一个人类的一生吗?
他很清楚任何一种选择都是自私的……但依旧自私地希望泰丝能平平安安活到红发染霜。
他选择了死亡……却得到了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