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里亚抡起烛台砸向窗玻璃——从声音判断,那也的确是玻璃,却坚硬得就像铁板一样,沉重的银制烛台根本没能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
娜里亚捡回烛台,在门和窗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又转回了门边,用力将烛台砸向木门。
门很结实,但她至少还能砸下些木屑。
她一下一下狠狠地砸着,直至双臂酸痛,两手通红,满心愤怒和悔恨却半点也发泄不出去。
这全是她的错——罗莎提醒过她,可她还是睁着眼睛,兴高采烈地跳进了陷阱里。第一眼看见那个站在主堡门前的台阶上向他们微笑的女人时,她甚至一瞬间为之倾倒……
门突然向内打开,娜里亚退后一步,高举起烛台,瞪着眼前那个迈着缓慢优雅的步子踱进房间的女人,却还是砸不下去。
白鸦夫人……大概是娜里亚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即使是安克坦恩那个美丽而骄傲的金发王后也及不上。
据说莉迪亚?贝尔也长得很漂亮。难道所有的女法师都同时拥有美貌吗?或者只有美貌的女人才能成为强大的法师?娜里亚从未见过像白鸦这样如瓷般细腻的肌肤,没有丝毫岁月留下的痕迹,精致的面孔让娜里亚想起埃德喜欢的那些精灵少女的雕像,黑色眼睛深邃得让人移不开目光,丰润的双唇红得恰到好处……
此刻她原本盘起的黑色长发松松地垂到腰间,看起来更加亲切温婉——但娜里亚再也不会被这个骗到了。
“作为一个受到热情款待的客人,这么做可实在有些粗鲁。”白鸦微微皱起眉头,扫了一眼被砸得坑坑洼洼的木头。
娜里亚哼了一声,反唇相讥:“作为一个被尊敬和信任的主人,把客人锁在房间里可也不是什么待客之道!”
“那么你是更喜欢待在地牢?”白鸦淡淡地反问。
娜里亚的心猛地一跳。
“你把我的朋友们怎么样了?!”她怒吼着,像用剑一样把烛台的尖端对准了白鸦。
在被白鸦请进大厅共进午餐时,一切似乎都还美好得像做梦一样——直到赛斯亚纳冷着脸拒绝喝下主人精心准备的金色美酒。
娜里亚疑惑地在罗莎脸上看到一丝无奈的苦笑,然后白鸦悠悠地叹了口气。
“我是真的很想跟可爱的年轻人们好好吃一顿饭的。”她似乎颇为遗憾地说,然后轻轻拍手。
罗莎和赛斯亚纳瞬间消失,只剩下娜里亚瞠目结舌地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那时她也是吼出了同样的问题,伸手就去拔剑。白鸦只是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像是一点也不在意。
——然后她就眼前一黑,仰天晕倒,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这个她想尽办法也出不去的房间里。
这一次白鸦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手指轻点向她的胸口。
“这是谁送给你的?”
娜里亚疑惑地低头,差点以为她指的是伊斯送她的那枚银鸟胸针。但隔着衣服,白鸦的手指准确地压在她胸前的护坠上。
那是艾伦给她的啊……
“……你认识我父亲?”她脱口问道,某个令人恼怒的念头从脑子里滑过——这位漂亮的女法师,总不会也是艾伦的“旧识”之一吧?!
白鸦微微一怔:“因格利斯?奈夫是你父亲?”
娜里亚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是。”最后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说,“这是我父亲送我的,他认识那个老法师。”
“老法师……”白鸦低头沉吟着,“是啊,他如今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她的声音里有深深的怀念。娜里亚犹豫着,不确定是不是该相信这个神秘的女人也有真正在意的人。
“我父亲是因格利斯的朋友……我朋友也是他的朋友!”最后她还是决定抓住这一点似乎可以利用的关系,“如果你放了我们,我保证因格利斯也会感谢你的!”
白鸦抬头看着她,突然笑了。
“不。”她说,“我永远不会让他知道我还活着。”
娜里亚的脸沉了下去。
既然已经确定了她跟因格利斯没有什么关系,她以为白鸦会干脆把她送到地牢之类的地方,跟她的朋友们待在一起,但那个可恶的女人却还是把她留在了房间。
“我想我有点喜欢你。”离开时她微笑着说,“已经很少能见到像你这么纯洁的灵魂了。”
——意思就是说她傻吧?!
娜里亚狠狠地把烛台扔到了地上,一点儿也没觉得高兴。门上那些被砸坏的痕迹已经消失得差不多,这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要么砸不坏要么会自己慢慢恢复……她还是逃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