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住,身体的掌控权被上帝轻而易举地夺回。
上帝看了眼恶魔,没说话。
他分明接收到了来自上帝的嫌弃之心,仿佛在说:你的造物怎能与吾的路西菲尔相提并论。
他忍住这口气,给这个还没觉醒意识的恶魔丢入地狱深处,任由他在地狱的浑浊魔气下生存。不过为了不丢失造物主的气度,他还是给那个不满意的造物取名为“巴尔”。
回过头,他立刻去找路西菲尔洗一洗眼睛,还是白白嫩嫩的路西菲尔好看,双腿修长得让他都心中一动,泛起异样的感觉。
“吾神。”
站立于虚空的金发天使眼神亮晶晶,纯净美好,惊喜地看着创造完地狱生灵的神回归到他身边。
他的邪念散去,意识恢复犹如上帝的冰冷与理智,就算上帝不肯承认,路西菲尔也是他的造物之一,他没有必要对一个造物产生什么多余的情绪。
神,无心无情即可。
这么想着的他还是心痛无比,路西菲尔为何不是漆黑的长发,那一头金灿灿的长发真难看!
听到他的诽谤,他的本体在意识之中冒出寒气,一点都不像光明该有的温度。上帝说道:“路西哪里都好看,这是吾创造的最完美的造物,谁都无法超过。”
他:“……”
这是要宠上天的意思吗?
和他猜测的没有错,未来发生的一切证明着上帝的变化。创世结束后,三界形成,他与上帝定居在天堂最高的地方,第九重水晶天。他几乎是难以相信地发现上帝从一个冰冷无情的光明神,蜕变成了一个仁慈温和的创世神。
哪怕这层仁慈温和是假象,但多少也有着上帝心灵的折影,上帝下意识地希望自己成为一位这样的神。
他不相信世人都被欺骗,自己的本体比谁都冷漠,具体可以从对方的行为中看得出来——天使犯了错,上帝从未宽容过一次,哪怕对方是再虔诚的信徒也没有用。
观察了一阵子的天堂,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天使全是一群狂信徒啊!
上帝表现什么样,天使就信什么样,简而言之上帝身上什么不合理的事情都会自动合理化!
他为这些愚蠢的家伙无语,要怪只能怪上帝地位太高,圣光太亮,没有一个天使能够触及上帝的真身。
他一边遗憾无法拆穿上帝的真面目,一边借由本体的身体,体会上帝用手抚摸路西菲尔头顶的手感。此时金发天使为神弹奏完竖琴,伏在上帝的膝盖上,十分认真地聆听上帝的指导。
因为担当炽天使长的职务,路西菲尔承受着整个天堂的期盼和压力,唯一能放松的地方就是大圣堂。
他通过上帝的眼睛,注视到路西菲尔展露的安心神色,忽然有点想不明白……
其他天使是无法接触上帝,所以不了解上帝,可是路西菲尔如此靠近上帝,怎么可能真的不了解?
抚摸路西菲尔头顶的神,动作从来都是不疾不徐,口中说出的话也没有半点实质上的安慰。上帝比任何人都要求路西菲尔完美,一点点瑕疵都无法容忍,优待路西菲尔的同时,也让路西菲尔永远孤立在天使之外的世界。
神之下,亿万人之上。
这份地位背后——是路西菲尔“完美”的代价。
“真是一个不错的宠儿。”
除了太光明刺眼外,路西菲尔竟然让他找不到其他不喜欢的地方,仿佛天生就该受到他和上帝的宠爱。
上帝的警告随之而来,“不许靠近他。”
不能靠近?
他在上帝看来就这么邪恶吗……
他转念一想,倘若自己得到路西菲尔,让路西菲尔认清楚神的另一面,上帝会不会气疯来?
仅仅是动了个念头,他心中的黑暗便蠢蠢欲动。
不行,还不是时候。
他把这个念头埋藏下去,以防触及上帝那根敏感的神经,自己需要积攒足够自由活动的力量。
等啊等,几万年如流水一般过去,平淡到他发疯。他喜爱热闹和喧嚣,寂静的大圣堂快要把他逼得抑郁了,本体每天除了看世界就是虚空发呆,让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生活绝望啊。
在强大的动力下,他的愿望某一天成功了。
子夜降临,世界陷入夜晚的寂静,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前所未有的沸腾,一时间压制住了正在浅憩的光明神魂。
他稍微心惊胆战了一秒。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自己的本体仍然在睡觉,对外界的反应趋近于零。他面无表情地想道:“睡得真香。”
他放下心,在盛满光明的大圣堂里睁开眼,世界如一幅画卷铺开在他的眼帘前,触手可及。他学着上帝端坐御座,在圣光下双手放置于创世之书上,威严而冷漠。
观察结束,轮到他模仿上帝来享受生活了。
他准备下达神谕——
结果,他发现炽天使们都乖巧地按时睡觉,没有一个有夜生活的习惯,其他天使又入不了他的眼。
再一看地狱的景象,恶魔们精神抖擞,作息与天堂的天使截然不同。他不由深深的无奈了,自己要是想不被识破,首先就不能打破上帝夜晚不轻易召见天使的习惯。
他就这么在御座上发起呆,思考人生,完全不知道自己和上帝平时没什么区别。
夜晚到黎明眨眼就到,白天代替了夜晚。
他的眼皮沉重,昏昏欲睡,意识再也无法保持清醒,在沉入梦乡之前,他果断的干了一件“坏事”。
他在创世之书的纸上画着一个笑脸。
嗯,证明自己来过了。
他放弃与睡意挣扎,顺从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心灵坠入精神的最深处,与此同时,身边似乎有谁漂浮上去,冰冷的银发在朦胧的视野中划过一道亮色。
他睡着了。
梦里似乎有一双金瞳点燃了无穷的怒火,炸开无数烟花。
——满心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