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堂弟的女儿,看见父亲在自己面前被酷刑折磨而死,被吓的失惊了。”独孤怀信看着她,自嘲一笑:“百年来,被药庐救过的人不计其数,没想到,至大厦将倾之时,连自家人简单的高烧都没有药来治。真是可笑。”
独孤怀信微微偏过头,左手在脸上迅速的擦了一下,声音又恢复如常:“如果是我一个人,我绝无可能把他们从大风堂的牢房里救出来,为了他们,我只能选择与北燕人合作,符老妖婆想的是从北燕人身上赚钱,可是北燕人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银子不断往夏国流,一劳永逸的方法,当然就是让夏国成为北燕的一处辖地。夏国如此不仁,我便让它归了北燕又如何?”
正说到这里,那个小女孩难受的哼了一声,独孤怀信杀气腾腾的眼神又变得温柔,轻声哄着小女孩,不多时,她又陷入昏睡,在梦中小小的脸仍皱在一块。
“她病的很重,必须马上治疗。”凤歌虽然不是太懂医术,但也知道发烧烧久了,是会死人的。
独孤怀信看着她,又看着其他的小孩子:“你是想让我回去,自投罗网?我死了不要紧,可是他们该怎么办?”
小孩子们似乎听出了不祥的意味,紧紧倚在他身边:“二叔,不要丢下我们。”“二伯,不要走。”
凤歌心一横:“我送她回去,我去找李云阳,让他不要为难这个小姑娘。”
独孤怀信冷笑:“朝政从来由符太后把持,哪有那个毛头小子什么事?而且,不为难就可以了吗,她还这么小,根本没有自己活下来的能力,到时候,你要把她带在身边吗?”
此时,帐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我可以收养她。”
凤歌闻声回头,一位气质温婉的女子站在门口,她的容色并非倾国倾城明艳,却有一种令人感到舒服的亲和感,她的衣着并不华丽奢侈,但就算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那样的剪裁与布料,绝非一般人家可以享用。
她是被掳来女人的其中之一。
她是李云清明媒正娶的王妃。
凤歌见到她,微微欠身行礼:“王妃无恙?”
宁王妃还礼:“多谢挂心。”
她看着独孤怀信手中抱着的小女孩:“她病得很重。”
“病死也不要你管。”独孤怀信咬牙切齿,他与李云清决裂的开端,就是这个女人,他恨不能将她掐死。
小姑娘都快死了,人家王妃也没说要他跪下磕头才肯救什么的,要不要摆这么大的架子,不过独孤怀信也是个性子别扭的家伙,硬劝一定没用。
凤歌开口打破僵局:“既然你不想承她的情,那我负责收养她。”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自己都在江湖里飘着,还能收养她?”独孤怀信根本不相信凤歌有这能耐。
凤歌双目一凛,傲然气势全开:“孤王乃大恒国大公主,收养一个小姑娘,又有何难?”
独孤怀信不由一愣,他虽然看出凤歌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但是从来没想过,她的身份竟然如此之高。
小姑娘的呼吸声越来越重,痛苦难耐的低声哼哼,凤歌着急道:“你也是个懂医的,她现在已经这样了,再不治,就算救回一条命,将来也会是个傻子。”
独孤怀信咬咬牙,将小姑娘交到凤歌手上:“替我好好照顾小梅。”
凤歌看着他:“你真的不想为独孤家洗刷冤屈?”
“有什么好洗的?人已经死了,就算平反昭雪,他们,也不会再回来。”独孤怀信的声音如同戈壁上呼啸而过的夜风,刺入骨头的冰寒。
凤歌想再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做为一个外人,此时说什么都不对,原谅之类的话,也只有当事人自己说出来才有意义,失亲之痛是他一个人扛,别人说什么都只不过是针没扎在自己身上的牙疼话。
“那我先回去了。”凤歌觉得手中的小姑娘越来越烫,实在让人心惊胆颤。
北燕营中有不少好马,前来参与营救的西夏士兵与那些被掳的女子都骑在马上,向王都飞驰而去。
凤歌也跨上马,一夹马腹,骏马飞驰,在马背上,她转头看了一眼,大声叫道:“你真不回去吗?”
只见独孤怀信连头也没有回,只是背着身子,挥了挥手,毫不留恋的向着与王都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去。
罢了,人各有志,凤歌一抖缰绳,催马前行。
守城士兵见他们回来,忙打开城门,迎他们入城。
忽然,凤歌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颤动,背后传来疯狂的唿哨声,有人狂笑:“前面马上的那个人就是恒国的大公主,抓住她,重重有赏!”
凤歌倒吸一口凉气,催马急赶向前,她的马术仅限于在内宫里打马球玩,哪能与世世代代在马背上讨生活的北燕人比,很快,背后的马蹄声便已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听到了离得最近的那匹马的响鼻声。
“嘿嘿,快跑快跑,马上抓住你了。”背后传来北燕人的狞笑。
守城士兵见大批北燕人来袭,吓得将城门再度关闭,城外除了凤歌之外,还有五六名女子,她们拍打着城门,绝望的尖叫着。
凤歌腕中的天水碧已经射空,她的手中又抱着一个生病的孩子,实在是难以支撑,她忽然想起了外国有一位姓赵的男士,手里也是抱着孩子,在长坂坡杀了个七进七出,一点事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