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少年握剑的右手,从食指起一直到肩膀都在流血。他的整个右手都被染得通红。
本来,伊布斯以为刚才的一剑将是结束战斗的一剑。但是现在很显然,伊布斯出现了偏差。至少就目前来说,他们两个还是平手。不过,伊布斯仅仅是偏差,而不是错误。所以伊布斯还能保持笑容。
“你知道吗?你给我一个灵感。”伊布斯依然笑着说道。
“给了你什么灵感。”少年的面容变得平静,脾气似乎也好了很多,最起码现在他会和人交谈。
“你给了我一个创造新招的灵感。”伊布斯右臂那道细细的伤口流血的速度超乎人的想像之外。他握剑的手竟然微微有些颤抖。
“是吗?”那少年的右手也在抖,他并不比伊布斯的血流得少。
“在我用出来之前,给它取个名字怎么样?”伊布斯问道。
“哦。”那少年对此似乎并不热心。
“我似乎太多话了。”伊布斯看到他这个样子于是自嘲道。其实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面对着他会有这么多话说,从前的自己并不是这样的啊。或许,是因为他比自己年纪小吧。又或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吧。
“不如就叫生死无间吧。”那少年突然说道,原来他刚才正在想名字。这倒是很难得,因为基本上来说他是从来不用脑的。
“生死无间?好名字!我喜欢。”伊布斯满意地说道。
“不如让我试试你的新招吧。”少年说着,右脚踏出,将剑尖指地。
“既然是你取的名字,当然要让你第一个尝鲜。”伊布斯说着,将剑插回剑鞘。然后左手持剑,斜插腰间,右手紧握剑柄,身体微弯。
此时,两人的距离只有二十米,但是那少年依然清清楚楚地看见,伊布斯将剑放回鞘内。
“生死无间?”少年默念一遍伊布斯的新招的名字后,动了。原本微微颤抖的右手,在握紧宝剑的那一刻,不再有一丝颤抖,不再有一丝犹疑。
这少年是一个真正的剑客。只有真正的剑客,才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将自己的生命寄托于长剑。
几乎是省略了所有的过程,没有绚丽白光,没有剑吟,也没有影动。那少年已经来到了伊布斯头顶,似乎那少年本来就飘在伊布斯头顶一样。
伊布斯微笑,长剑出鞘,指天。
“锵!”,一声巨响撕开了天空的云层,刺眼的阳光猛烈地照射下来。似乎要夺回自己刚才失去的荣耀一样。
同时,一道白光飞出数百米外。
“这一招是专门为你而创的。”伊布斯脸色凝重地将剑插回鞘内。终伊布斯一生,“擒天七式”当中,所用最少的就是这一招。正如伊布斯所说,这一招确实是专为这白衣少年所创的。
算计和天赋最大的区别就是——计算可以随时变化而没有穷尽,而无论多么伟大的天赋到最后都一定会有穷尽的时刻。
这也是生死胜负之间的区别。
“你刚才这一剑可以杀了我。”白衣少年有些落寞地说道。但是他的脸上却依然是坚毅的。
“那样我也会受重伤的,我不希望那样。”伊布斯说道。
“我输了。”白衣少年深叹一口气,跌坐在地上,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多大?”伊布斯问道。
“还有三个多月就满十五。”少年说道。
“那你赢了。”伊布斯说道。
“为什么?”少年有些奇怪地问道。
“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一定会输给你。而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一定会胜现在的我。”伊布斯说道,“我赢你的只是时间而已。”
“是吗?”那少年站了起来,兴奋地问道。
“当然!你不记得吗?一开始我就说了,你是我所见过的人当中最有天分的。是比我更天才的天才。”伊布斯的最后几个字说得很重。
“但是我到底还是输给你了。”少年说道。
“只是现在而已。”伊布斯说道。
“跟着我怎么样?”伊布斯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地对少年说道。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正担负着统一大陆的重任吧。
“跟着你做什么?”少年问道。
“嗯……做你想做的事。”伊布斯想了想,说道。
“做我想做的事?嗯……好的。”白衣少年稍微想了想,答道。
“我叫伊布斯,你呢?”伊布斯重复了一遍最初的问题。
“我没有名字。”白衣少年说道。
“没有名字?那我怎么称呼你?”伊布斯奇怪地问道。
“怎么称呼?”白衣少年似乎被这个简单的问题难住了。
从小,他的身边就只有师父一个人。他的师父教他武功,教他两种语言,教他两种文字。
那个时候,他的世界里没有别人,只有他的师父,而他的师父也只有他。只要听见人的声音,他就知道是师父在跟他说话。而他的师父只要听到人的声音,就知道是他在跟他说话。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什么称呼,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说。他们也没有想过两个人之间是不是应该有个称呼,一个不被需要的东西是不会被人考虑的。
直到他年满十四岁的时候,他的师父才告诉他,“你是我的徒儿,我是你的师父。”
从此以后,他才知道他可以称呼他的师父为师父,而他的师父可以称呼他为徒儿。而这之后,他就被他的师父送到了这片奇怪的大陆。
“寻找你自己的人生吧。”他的师父,他在这世上惟一熟悉的人丢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徒儿”不但不能算是名字,而且是只有师父才能叫的。所以,现在少年有些困惑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伊布斯的问题。
“我没有名字。”白衣少年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羞愧。
“你真的没有名字吗?”伊布斯有些惊讶地问道。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只会遇到一个没有名字的人,没有想到还会有第二个。
“是的,我没有名字。”白衣少年说道。
“那……要不要我给你取一个?”伊布斯好像取名字取上瘾了。
“好的。”少年答道。
“嗯……取什么好呢?”上次的那个名字,很不被星狂认同。所以,这次伊布斯打算深思熟虑取个好听的名字。
“你想到了吗?”少年好像有点急。
“对了,你总是要别人不要问你问题,不如就叫你莫问吧,怎么样?”伊布斯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莫问?莫问……莫问……”少年兴奋地一遍又一遍念着这个名字。
“以后要是还有人问你什么问题,你又不想答的话,那你就可以酷酷地跟他说,‘告诉你吧,我的名字叫莫问’。你说这样是不是很方便?”伊布斯越来越喜欢自己取的这个名字。
“告诉你吧,我的名字叫莫问。”少年又重复一遍伊布斯刚才的这一段话。
“怎么样?喜欢吗?”伊布斯有些紧张。
“是个好名字。”白衣少年终于开心的笑了,他笑起来还真是蛮阳光呢?真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灿烂的笑容的人,却偏偏要整天板着个脸。
“那从今天起,你就叫莫问了。”伊布斯拍板道。
“好,我会记住的,我叫莫问。”莫问认真地点点头说道。
“我叫伊布斯,很高兴认识你,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伊布斯又一本正经地伸出手来,说道。
“我叫莫问,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莫问伸出手,和伊布斯的手开心地握在一起,笑着说道。
“你笑起来很好看,你以后真该多笑笑。”伊布斯说道。
“我会的,伊布斯。”莫问笑着说道。
“啊……不行了,我有点头晕,您方不方便送我去医院?”伊布斯说着,有些无力地坐在地上。刚才一直沉浸在兴奋当中,还没有太多的感觉,现在松懈下,伊布斯才发现自己全身生疼。刚才的战斗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实在是太剧烈了,更要命的是,流了太多的血。伊布斯感到自己眼冒金星,头重脚轻,要是不坐倒的话,就只能跌倒在地了。
“啊……”伊布斯刚说完,莫问就轻轻地呼了一声,然后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喂,你是不是装的啊?有没有这么快晕啊!”连远远躲在山上的盗贼们都听到了伊布斯的尖叫声。
“拜托,我现在哪有力气背你啊,我也流了很多血啊!”伊布斯苦着脸将莫问背到身上。
三十分钟后,伊布斯才来到和星狂等人约定的路边茶馆。
“伊布斯?”当众人无比欣喜地对几乎是在地上爬着的伊布斯叫了一声之后,他就彻底倒地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