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迟非凡对这事态度还特认真,本来我都觉得他一定是在骗我,可是星期天我爸给我打电话,“景知啊,饭都做好了,快回来吧。”
他都多少年没这么叫我回家吃饭了,我都有点受宠若惊。我爸向来不待见我,对我姐姐还好一点儿。因为姐姐又漂亮又能干,从小就是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然后一路直升读到博士。理科博士啊,几个女人能这样?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我爸一提到我姐就觉得脸上有光,一提到我就眉头紧皱。在他心里我就是失败的典型,逃学、打架、顽劣不求上进,好不容易嫁给陆与江,他老人家对我有了点好脸色,那也纯粹是看在陆与江的分上。结果后来我又跟陆与江离婚了,气得他只差没跟我脱离fù_nǚ 关系。
反正脱不脱也差不多了。我想起来快过中秋节了,也许是我那后妈要做做家庭和睦的样子,所以叫我回家吃饭。
我还是很配合地买了些东西拎回家去。
一开门我就听到我爸的笑声,笑得特开心。自从我姐死了后,我就没听他这样笑过了。正在心里嘀咕呢,我那后妈已经迎出来,接过我手里提的红酒和月饼,笑着对我说:“中秋还早着呢,花钱买这个干吗呀……”
虽然是客套话,可难得她笑得这么灿烂,我都有点感动了,叫了声“阿姨”。我爸已经听见了,“是景知回来了吧?”
我一进客厅就懵了,这两天晴天霹雳太多了,搞得我动不动就呆若木鸡。
迟非凡!
他竟然大摇大摆坐在我们家客厅里,陪我爸爸喝茶。
我爸说:“你也真是的,还支使非凡去买蛋糕。不就是我过个生日,又不是什么整寿……”
我晕头转向,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而迟非凡还是笑得那样温和儒雅,“早就想来拜望您和阿姨,可是景知脸皮薄,总推说不好意思。您是知道景知的,她那个脾气……”
我爸显然很喜欢迟非凡,在他看来,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肯有男人要就谢天谢地了,何况迟非凡还是个青年才俊。虽然迟非凡追求过我姐姐,但我爸显然很乐意见到这个人兜兜转转,仍然成为他的女婿。
在家这顿饭,我和以往一样吃得食不知味。
不过迟非凡哄起人来真是一套一套的,他不像陆与江。陆与江对谁都爱理不理,倒不是不尊重长辈,只是他习惯了和人保持距离,他对他亲妈都那德性,我爸我阿姨想讨好一下姑爷都无从下手。但迟非凡不一样,他跟我爸聊象棋,跟我阿姨谈炒股票,把那两个人都逗得眉开眼笑,真是能耐啊。
吃完饭后阿姨又切了哈密瓜给我们吃,我装模作样表示要帮她洗碗,她把我推出来,“有你爸呢,你陪着非凡坐会儿,人家是客人。”
切!
他哪儿把自己当成客人啊?
趁我爸跟我后妈都在厨房里忙着收拾,我啃着哈密瓜问迟非凡:“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爸生日?”
他说:“只要有心,什么事打听不出来?”
这倒也是。
我都不记得我爸生日是哪天,可见我素来没有良心。
我一想不对,又问他:“那你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轻描淡写地答:“我都要跟你结婚了,总得要回来见见家长啊。”
他欠扁的样子竟然跟陆与江很像,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一般坏!
我气愤得把哈密瓜都扔了,“谁要跟你结婚了?”
“我们都已经……”他的表情更欠扁了,“万一你要怀孕了怎么办?”
我靠!
老子都已经怀孕了,还能怎么怀?
我突然起了疑心,“我喝醉的那天晚上,没跟你说什么话吧?”
“有啊!”他好脾气地对我笑,“你说其实你爱我很多年了,可惜我一直喜欢你姐姐。你还说,说什么也不会放我走了,死活要我陪你……你拉着我不放,你撒娇的样子真是又嗲又可爱……”迟非凡竟然还会脸红,“要不然我也不会把持不住……”
我全身的汗毛再次竖起来,完蛋了……
我一定是醉得神志不清,才会把他当成陆与江。
酒后乱性……酒后乱性……
我连做梦都管着自己的嘴,怎么一喝醉那些话就全冒出来了?
我的背心里“嗖嗖”冒着寒气,就像谁在我脖子后头搁了块冰。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我就是。
我心情沉重得跟装了铅块似的。送我回去的路上,迟非凡出尽八宝想逗我一笑,我都笑不出来。
遇上这种乌龙事谁笑得出来啊?
我肚子里还有一颗小黄豆,然后又跟迟非凡上了床,我还是人吗?
这么没脸没皮的,我都觉得臊得慌。
喝酒误事,这年头不是谁都有女主角的运气,我还老以为有王子可以搭救我,简直天真得可耻。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我无精打采,在桌子上发现一包牛奶。迟非凡的字迹还是那样漂亮端正,“不要喝咖啡。”
他还是每天都送我东西,有时候是一包零食,有时候是牛奶之类的饮料,有时候是一朵花。
原来我见着这些小东西还能笑笑,觉得几秒钟内虚荣心十分满足,现在我可笑不出来了。
我还是想喝咖啡,虽然对小黄豆不好,但小黄豆他爸已经不要我了。我叹了口气,到茶水间倒了一大杯热水,把牛奶温了。
林心扉告诉我说:“我表妹最近钓了个金龟婿,人长得特帅。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她答应把人带出来请吃饭,咱们一块儿去吧。”
我一点兴致也没有,“帅哥有什么好看的?”
林心扉差点没被呛着,“不是吧?原来你不是天天喊,欣赏帅哥是无聊人生的唯一动力?连帅哥你都不想看了,难道你真被迟非凡给降伏了?”
提到迟非凡我就无名火起,“看!凭什么不去看帅哥!想要降伏我,下辈子吧!”
林心扉夸我:“我就知道没看错你!”
吃饭的地儿是一特奢侈的餐厅,我一看那装潢就对林心扉说:“你表妹钓的这个,可真是货真价实的金龟。”
林心扉说:“那当然,关键不是有钱,关键是有钱还长得特帅,不是极品也犯不着巴巴叫你出来共赏。”
我没想到她表妹竟然是那个“高句丽”,看着高西丽挽着陆与江走进来的时候,我只差没晕过去。
陆与江向来不喜欢人碰他,我原来跟他一块儿的时候,都是走在他后头两步,跟他秘书似的。他竟然让那女人挽着他,我姐还没这待遇呢!
我用发抖的手拿着杯子。冰凉的杯子在我滚烫的手心里,寒气沿着掌心往上走,一直走到我心跳的地方,把那里冻得生疼生疼的,疼得跟刀子剜一样。我控制自己不要连杯子带冰水一块儿朝这对狗男女头上扔去,要是只扔个杯子,岂不是太便宜了这对狗男女?我听到自己牙齿咬得咯咯响,害得林心扉都问我:“你冷啊?”
“冷气太大了。”我有点狰狞地冲她笑了笑。那对狗男女已经走过来了,高西丽一看到我就睁大眼睛笑了,“呀,原来心扉说的朋友就是你呀?”她转过头去对陆与江笑,“你看巧不巧,我表姐的好朋友,竟然是你亲戚,对了,她是你……”
“前妻!”
我要放过这对狗男女我就太对不起小黄豆了。老子今天拼了,也要把你们给搅了。果然我这两个字一出口,不管是林心扉还是高西丽,都完完全全傻了。只有陆与江若无其事,很绅士风度地替高西丽拉开椅子,重复了一下那两个字,“前妻,我们离婚很久了。”
久个屁!
才一年多而已,准确地说才十三个月零十四天,连十四个月都没有!
我火冒三丈。那混蛋竟然还怕高西丽生气,在对她解释:“那天没告诉你,是怕你觉得尴尬。”
高西丽这才缓过神来,大概也觉得自己失态,所以努力冲我笑了笑,“你好,我还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