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立刻捉住了他的袖子,“殿下要如何收拾?”
叶倾的力气不算大,高昊却立刻停了下来,薄唇抿紧,狠狠的道:“自然叫人拉下去,乱棍打死!”
叶倾额头青筋跳了跳,“那岂非坐实了咱们里通外敌的事了?!”
她发现,那自称太子奶兄的青年男子一出现,高昊就有些失了分寸,竟然连她是否里通外国这等罪名都不问上一问,直接就给人判了刑。
高昊一双浓眉深深皱起:“还用问,定是那起子小人信口污蔑,等把那小人料理了,自然水落石出!”
叶倾的右手死死的攥住了高昊手腕,不容分说的道:“你别去了,皇上要见的是我,你去了也没用!”
高昊眼睛一下睁圆:“怎会没用!”
他正要再争辩几旬,周顺已经赶到,先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黄门,小黄门识趣的点了点头,周顺便知,太子和太子妃已经知道事情端倪,当下舍了一张老脸,赔笑道:“娘娘,还请跟老奴走上一遭。”
叶倾点了点头:“还请公公稍候片刻,容我换身衣服。”
高昊眉头紧锁,张嘴就要阻止,叶倾一下转过头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殿下,你信我么?”
高昊一怔,旁边的周顺亦是忍不住抬起头来,却见这位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太子妃娘娘一板起脸,面上威仪极盛,竟是压的人无法拒绝。
高昊吐出一口长气:“好,孤随你同去!”
叶倾不再反驳,转头进了内室之中,令冬暖夏凉取出了太子妃的大袍,一丝不苟的换上了,又对张姑姑耳语了几句,事到如今,她还信任的,也就只有张姑姑了。
张姑姑一脸担忧:“娘娘——”
叶倾见张姑姑又惊又怕得模样,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姑姑,你且信我!只要你办好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张鸣定然无事!”
她的一双眸子又黑又亮,宛如黑夜里徐徐升起的启明星,让人难以挪开目光,张姑姑忐忑不定的心瞬间就定了下来,仿佛从摇摆不定的船只甲板上一脚踏上了陆地,她郑重的点了点头:“老奴一定办好娘娘交代的事!”
叶倾抿嘴一笑,抬足向外走去,冬暖夏凉一左一右紧随其后,又有四个小宫女在后面抬着裙摆,端庄大气,豪迈万分。
到了门外,高昊立时伸出了手,叶倾笑了笑,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里,夫妻携手上了辇车,向着乾坤殿行去。
叶倾心中却不若表面那般坦然自若,她一时间微微走神,下意识的想起了从前听过的一个笑话,讲的是一个商人为了省钱,租下了客栈的一楼下房,二楼上房另有住客。
二楼的住客回来极晚,又不拘小节,每次回来,先是丢出一只靴子,砰的一声,接着又丢出另外一只靴子,又是砰的一声,扰的他难以安眠。
于是他上楼找了那人理论,那人倒也通情达理,第二日,脱完了一只靴子,脱第二只时,想起了楼下客人的嘱咐,小心翼翼的把靴子轻轻的放到了床边。
结果楼下的商人等着听第二声靴子响声一直等到了天明!
叶倾觉得,她就是楼下那商人,打从和高昱翻脸,就一直等着听他的第二声靴子响,如今终于听到了,心中立时就松了一口气。
哪怕是通敌叛国这等罪名,也比惶恐的等着他出招要强。
叶倾庆幸,上一世梁平帝的几个皇子作乱,数次危及宫闱,她都穿着一身皇后大袍,在黑夜中睁眼等到天亮。
经历的越多,就会越发觉得,这世界上真没什么大事是无法解决的。
须臾之间,她心中就有了对策,高昱这一招,其实并不是死局,多年夫妻,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他已经为她指明了一条煌煌大道,只等着她踏足其上。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太子奶兄,就是这个局中最大的破绽,只要她咬死太子才是商队的真正主事,高昱定然会把她捞出来,高昊却必然废了。
到时候,没了高昊这个通往皇座上最大的绊脚石,高昱登基为帝,已无悬念,凭借他的能力,掌控朝局易如反掌,到时候给她换个身份名字,封她为后,也不是什么难事。
唯一倒霉的,只有高昊。
纵然叶倾对高昱各种看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高昱,真乃一代枭雄。
毋庸置疑,草原群蛮手中的锋利武器,定然是高昱亲手送出,他不惜引入外敌来做这么个局,自然是有着强大的自信——他日必能亲自收服失土。
叶倾伸开右掌,眯起眼,看着掌心泾渭分明的掌纹,唇角浮上一抹冷笑,他安排好的路,她就一定要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