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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锋的笑声戛然而止,声音变得冷厉起来:“李军使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不费一兵一卒败我吐谷浑于云州?李军使难道还会撒豆成兵之术,能扎纸人化作军兵,来与我战么!”
李曜哂然一笑:“这等神仙手段,某自然是不会的。”
赫连锋哼了一声,面露讥讽:“那李军使可是自认横勇无匹,欲要一骑当千、枪挑万帐,以一己之力而败我族数万精骑?”
李曜依然面露微笑:“自无这般能耐。”
赫连锋哈哈一笑:“既是这般,那么想来李军使的意思就只能是飞腾军先锋而至,李鸦儿大军尾随,若是军使你决定对我族用兵,则李鸦儿的沙陀大军就要立刻一拥而上,将我族围剿于云州附近?若是军使果然作此打算,某却不得不提醒军使一句。我吐谷浑在云州扎根十年,部众分作数部,星散云州各处,军使想要一打尽,只怕不是那般容易之事。若是军使谋划失误,我吐谷浑但有一部逃出生天,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有一日要杀回河东,来报这灭族之仇!”
李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某似乎并未说过要将吐谷浑灭族。若是少族长未曾听清,某不妨再说一遍:某若要败吐谷浑于云州,无须某麾下飞腾军一兵一卒。”
赫连锋冷冷一笑,不再答话。
李曜淡淡地道:“吐谷浑这些年来,仗着有云州要地在手,兵强马壮,对吉嘎斯等十余部族威逼利诱,强以为援,每每挥军出战,彼等皆是你吐谷浑部之先导。伤亡最大者是他们,获利最少者,仍是他们。我河东早知彼等对你吐谷浑部心怀怨恨,犹如硫磺硝石,一点就着!如今你吐谷浑部受创甚重,而我河东则是百业俱兴,兵威盖世……某乃大王螟蛉,只须以大王名义答应他们,今后出兵征战不从彼部征兵,同时开放集市,准其与我大唐汉民自相买卖,少族长,你说他们是否愿意为此……来与吐谷浑一战?”
赫连锋脸色骤变,眼皮猛然跳将起来。
李曜却呵呵一笑,道:“说来也是,若某为这些部落之长,听到这等消息,也绝不可能不为所动。你想啊,并帅多年征战,骑兵主力一贯都是沙陀及五院诸部,经过这十来年的苦心经营,又多了数万汉军步兵,如今威震天下,就算天子兴师来伐,也只得铩羽而归。如此,并帅有怎会稀罕他们那点兵力呢?只消他们不惹是生非,以围剿吐谷浑来证明他们的确有心弃暗投明,并帅为云州安定计,自然要乐于做一场这样的交易……少族长,这十余部若是要与吐谷浑拼死一搏,不知贵部有几成胜算呐?”
赫连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自然知道这些原本唯吐谷浑马首是瞻的部落其实对他们吐谷浑人抱有多大的敌意。他更知道,要是沙陀人愿意发句话,支持他们来剿灭吐谷浑的话,这些今天起来还跟羊羔一样的奴仆,明天就会变成一群饿疯了一般的草原狼,露出獠牙,亮出爪子,来将他们吐谷浑撕碎、嚼烂!
是的,在他赫连锋的眼中,吐谷浑是猛虎,而这些部落,只是寻常的野狼。若在平时,猛虎只须一声怒吼,这些野狼就只有俯首听命的份。然而,倘若这群野狼有了靠山、有了指挥者,他们团结起来,扑向猛虎……猛虎也只有死路一条。
而此事是否会发生,关键只在于一个,那就是沙陀的态度、李克用的态度。
如果不是李曜今天赶来、如果不是方才听见那张掌柜所言、如果不是李曜刚刚亲口承认……赫连锋的确不能相信,沙陀居然会有救援吐谷浑之举。
赫连锋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沙陀与吐谷浑之间,难道不是你死我活的一场决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