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在呜呜哭的思衡,被郭秘书一扯,吓得反而噎住了,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惊恐的看着这一群愤怒的陌生人。杜衡看着孩子的眼睛,心忽然好疼,这是他的孩子啊,她无论如何也不舍得让他委屈的。
杜衡伸手用力,想把思衡拽进怀里,郭秘书盯着杜衡,手里的扳机扣上了,冷声道:“我没时间再和你蘑菇,我也有家,我还要命。你要是再耍花招,我先送你儿子上路。”
杜衡听到扳机响,下意识的喊道:“不要,我听你的。”
郭秘书一摆头:“去,上车去。”说着看了看杜仲和佩兰,“要走的,一起走,不走的就留在这儿等着日本鬼子来吧。”说着拖着思衡就要出去,佩兰急的拖住郭秘书的胳膊,眼泪早已经流下:“不要啊,我的女儿还不知道在哪儿--------”
郭秘书一把把佩兰甩出去,喝道:“我管你女儿儿子,这兵荒马乱的,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顺秧子摸瓜扯七带八的,没个完。”佩兰被摔到桌子旁,腰磕的险些没喘上气。杜仲和杜衡又赶忙跑过去扶着佩兰。三人含泪相望,却没个办法。
半晌,杜仲叹口气道:“佩兰,你和衡儿,带着大丫头先走。我留下来找若儿,找到后再去重庆和你们汇合。”
“不!”佩兰脱口而出,“我留下来和你一起找。”佩兰的目光坚定的看着杜仲,她嫁给他多年,她无法扔下他自己走。因为他早已是她的天,她的地。
杜仲的大女儿杜鹃已经上了学堂,也只有十一岁的光景,却性子早慧,一直在客堂一角静静的呆在,此刻也过来抱着佩兰道:“娘,我不走,我陪着爹娘一起找若儿。”
杜衡心被扯得很疼,一边是石南的血脉,一边是自己的亲人,一边是一线生机,一边是生死未卜,杜衡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只觉得心痛的要裂开。杜仲不由分说的把杜鹃扯下,塞进杜衡的手里:“衡儿,帮我照顾好大丫头。自己也多保重。我们找到若儿,会赶去找你。”
杜仲的声音到后面有些不稳。这一别,谁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扬州城不知道在日本人的占领下,会是个什么光景。但是身为一个父亲,他不能扔下下落不明的yòu_nǚ 自己逃命。杜若身体又不好,要是不赶快找到,就真的生死堪忧。
杜衡的眼泪流了出来,杜鹃哭着说道:“爹,娘,我不想走——”佩兰已经泣不成声,只细细抚着杜鹃垂泪。杜仲硬硬心肠,冷声说着:“别让爹娘再给你操心,快跟着姑姑去。”
外面不知哪里又有几声枪响,郭秘书的胆子一颤,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日本人就会发兽性作怪,忙扯着思衡往外走,对杜衡喝着:“快走!”
“去吧!”杜仲摆摆手,“带着大丫头,找条活路。别让我们一家子都没个希望。”杜衡没有办法,看看眉头紧锁的杜仲,眼泪涟涟的佩兰,看了看四周自己熟悉的一草一木,狠狠心,牵着杜鹃往外走去。
“衡儿!”佩兰含泪交道,看杜衡回过头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捂着嘴让眼泪肆意的流着,“保重!照顾好大丫。”
杜仲心中悲切,背过了身去。杜衡牵着杜鹃追着郭秘书扯着思衡的身影,上了郭秘书的汽车。车飞快的向扬州城外驶去,那青石板的旧时月色,那旧巷坊的织锦繁华,那暮色中的一城风雨,都在杜衡的目光中渐渐的远去,直到不见一丝踪影。
杜鹃已经比较懂事,坐在后排的一角缩着身子默默的流着泪,而思衡在车行出扬州城后开始嚎啕的哭着,黑漆漆的夜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让他害怕到了极致,不觉扑腾的更厉害,嘴里不住叫着:“娘,娘——”
思衡每叫一声,杜衡的心里就扯疼一下,不仅为着孩子口口声声的娘,更在为着那个和孩子酷似的人,为自己的丈夫的安危而担心着。思衡看扑腾没人理,手指开始扣着车门,甚至扑打车门,杜衡担心他会掉出去,忙伸手去抓紧他,思衡越发烦躁,扭头在杜衡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思衡咬的很用力。在孩子的眼里,就是这个女人,把他抱走,让他见不到爹娘,他愤恨,紧紧的咬着杜衡的手,绝不撒口。
杜衡没有挣扎,只是任思衡咬着。杜鹃把思衡扯开,忍不住大声说道:“你做什么?像小狗似的。”杜鹃比思衡大几岁,被杜鹃一吼,思衡松了口,但看着杜衡的目光,还是有些愤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