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敬沉声说道:“既然已经谈到这个地步,我们的最低价7.8美元,如果贵公司仍然有保留,那就很遗憾了。”
7.8美元,这个利润空间已经极低,尽管是50万码的大单子,基本也赚不了多少,顶多保证汇率波动的时候不赔而已。赵以敬疯了。肖彬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我坐在那里,心里惊天动地的翻腾,已经完全没有了思维。
李先生和身边的助理商量了很久,最后略带抱歉的提出了休会,希望可以再考虑考虑。果然是锱铢必究,一分不落。赵以敬点点头,同意了休会。我们也需要时间重新调整方案。
作为礼貌,等着韩方人员全部离开会议室,我们才整理好资料离开,我走在赵以敬的后侧方,感觉到了他身上浓浓的肃杀气息。
我在走廊上走着,混乱的脑子无力的梳理着这些事,小样因为内应被丝路动手脚,丝路的砝码是顾钧的专利,底价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我在谈判前见过顾钧,赵以敬对顾钧专利的每个细节了解的一清二楚-----所有的这些事像一张紧锣密鼓的网,让我透不上气,也想不出究竟。
肖彬跟着赵以敬进了办公室,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驻足在门外都听得到赵以敬发怒的声音:“别再和我提她。”屋里安静了。附近的同事都面面相觑。
下午的时候,肖彬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几分惆怅的看着我,微微叹了口气:“清扬,你太不小心了。”
我顿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泛酸:“连你也不相信我吗?我为什么要暗通丝路?”
肖彬的手指来回扣着,眉间紧蹙:“不是相信的问题,这次的底价为了绝密,最终的价格只有赵总和你我知道。这中间肯定是出了问题。我是相信你的,但现在事实摆在那里,没法解释。”
我说不出话,的确没法解释,这次的底价在找财务核算精确成本的时候,几轮回合,有两个个步骤特意只向她们要了计算公式,数据都自己添加。赵以敬素来谨慎,肖彬少与人往来,只有我,和那个有着千丝万缕的顾钧还见了面。
“清扬,为了以后的进展顺利,你,”肖彬的声音变得艰涩,“还是不要跟这个单子了。”
我开始从头寒凉到指尖,声音颤抖着:“是你的主意?”他抹了把脸没有吭声,只是沉沉看着我,“是赵总的意思?”我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肖彬点点头:“你要理解他,底价泄露,在丝之恒近十几年的历史中,从来没有过。而且这次泄露,很致命。”叹气着:“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是背叛。”
“我没有。”我几乎把指尖掐到肉里,用力和肖彬说着。
“我知道。”肖彬努力对我挤出个笑:“给自己,也给他一点时间,最终会水落石出的,现在解释只会更糟。在他眼里,你不会暗通丝路,但你没法拒绝顾钧,或者无意的报给了顾钧。说实话,我觉得你不会。你不是不分轻重缓急的人。但他,”说着苦笑,“也许在意了,反而看不清。”
我浑浑噩噩的回了办公室,单子不用我跟了,想着前几天赵以敬还握着我的手说相信我,原来这份信任这么脆弱。
我把谈判准备的所有资料都整理到一个文件夹里,敲开了赵以敬的门。他坐在办公桌前,面前的烟灰缸里横七竖八的全是烟头,屋子里浓烈的烟味呛的我咳嗽了几声。他抬头看是我,很快把目光移开。
我把文件夹放到他面前:“赵总,肖总监已经通知我不必跟单了。这是我这边的全部资料,给您做个交接。”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怨气,定定的看着他。
他狠狠吸了两口烟,声音格外的清冷:“出去吧。”
那一瞬间,我和他之前所有的缱绻柔情,欲诉还休统统被他收了回去。只留给我比起点更甚的冷漠。我愣在那里看着他,他直看着我,脸上是陌生的冷漠,声音低沉平静的重复着:“出去!”
我听到自己的血液咔嚓裂开的声音,人与人最大的怨气不是谩骂,不是指责,而是冷漠。赵以敬用尖利的冷漠,回敬了他认为背叛的我。
当天下午很快的又召集了商谈会议,重新定了谈判组的成员,我被剔了出去,乔蕊顶了我的工作,因为之前收集材料多是她打下手,便顺理成章的继续跟进。
整个公司都议论纷纷,肖彬怕我尴尬,建议我先休几天病假,躲躲流言蜚语的风口浪尖。我同意了。
人清静了,心却难以清静。我一个劲的想着,到底是哪出了差错,我甚至怀疑顾钧,但是想想我并没有将报价带回家,他也无从知晓。公司里的同事,我一个个从脑子里过了一遍,从乔蕊到连小茹到小马,没有人和我有过近距离的接触。除了姚清莲那天早晨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