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议事堂,‘超前绝后’的牌匾下,王贤和赵赢相视而笑。
“往后咱们可要多亲近哦。”赵赢亲热的要拉王贤的手,王贤却不着痕迹的避过,他哪敢让这老太监碰自己一指头,被暗算了怎么办?
“怎么,瞧不起我们厂公?”老太监身后,承泽和怀祖满脸不爽。
“哪里哪里,”王贤摇头笑笑道:“听闻赵公公乃是大内第一高手,万一给我来个化骨绵掌,本公的小命可就堪忧喽。”
“呵呵,”见王贤毫无羞耻之感,老太监也只能一笑了之了。“伯爷太多虑了,咱家怎么可能伤你呢?不过是想和你亲近亲近罢了。”
“下次吧,下次吧。”王贤笑笑,岔开话题道:“对了,东厂需要多少人手,厂公只管开口,锦衣卫上下悉数听从差遣。”
“多谢伯爷的支持,”一提这茬,老太监就牙疼,哼一声道:“这事儿不急,等过了年咱们再细谈。”
“也好。”王贤笑着点点头,便要告辞走人,还不忘热情的嘱咐老太监:“用人的时候千万别客气,只管提。”
“多谢多谢。”老太监皮笑肉不笑的把王贤送走,回过头来,一张脸拉的老长,恨不得要吃人一样。他知道,王贤是来跟自己示威的,从今往后,东厂是甭想骑在锦衣卫的脖子上拉屎撒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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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把新年看的比天还重,再多的纷扰也会随着春节的临近,渐渐偃旗息鼓。尤其是经过那样一个多事之秋,所有人都倦了、累了,没人不想过个消停年,天大的事,等过了年再说……
王贤也终于有了几天闲暇,可以在家里好好陪陪爹娘,逗逗孩子了。这天大年初三,没有应酬,他正抱着儿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就见朱瞻基带着风从外头进来。
“大过年的,”王贤没好气的白太孙一眼,“能消停点儿不?”
“还消停!”朱瞻基气急败坏道:“我跟你说,整个大明朝都要不消停了!”
“怎么着?”王贤把儿子递给一旁的玉麝,眉头微皱道:“出什么事儿了?”
“今天早晨,我和父亲进宫请安,皇爷爷冷不丁提出要迁都!”朱瞻基闷声道:“这下可有乐子看了!”
“这不很正常吗?”王贤奇怪的瞥一眼朱瞻基:“皇上这些年做的事,哪一桩不是为迁都准备。”朱棣疏浚大运河、营建北京城、重建三大殿、乃至远征草原,将鞑靼瓦剌逐出漠北,都是为了定都北京所做的努力。
“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朱瞻基翻翻白眼,没好气道:“可惜满京城没几个像你这么想的。”
王贤点点头,这是自然。大明开国以前,还叫吴国的时候,便已经定都金陵,至今已超过一个甲子,大明朝的根基在此,那些勋贵王公、文武大臣的家业也在此,所谓故土难离,更何况是从脂粉烟花的秦淮河畔,搬到沙尘漫天的极北之地。这些还只是最肤浅的不便,更深层的因素是说不出口的……自古皇朝便是君与士大夫共天下,哪怕本朝开科取士,从平民中拔掖官吏,也不能免俗。文官武将大都是江南人士,在金陵为官,与家乡近在咫尺,其能量和势力,大到皇帝也不敢轻动。可一旦背井离乡,到了千里之外的北京,哪怕官升三级,只怕权力也大不如昔。到时候,就真成了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任由皇帝宰割了。
纵观史书,每次迁都是一次权力大洗牌,一大批新贵的崛起,必然伴随着原先勋旧的衰落。作为既得利益集团,这次不论文官还是武将,都难得站在同一阵线上,明知皇帝圣意已决,也要尝试阻止迁都。
对此,非但王贤,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迫于皇帝的yín 威,又觉着毕竟皇上还没宣布迁都,这场冲突才迟迟没有爆发。
但这件事真要捅开,会是个什么局面,谁也不敢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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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件事还要过两年再提,”朱瞻基有些气急败坏道:“哪知,刚过了年,皇爷爷就要拿到台面上来,而且要我父亲联合众大臣上表请求迁都。”
“什么?”王贤一愣,失笑道:“皇上还真有创意,这下太子殿下可坐蜡了吧?”对皇帝这种明明自己想要,却还要别人求自己的做派,王贤也真是领教了。
“你还笑得出来,”朱瞻基没好气瞪他一眼:“我父亲都快愁死了!这怎么让他说得出口啊!”
“是啊。”王贤点点头,皇上摆明了是拿太子当枪使,要让他来啃这块硬骨头……你不是人缘好吗,不是在群臣中威望高吗?就给朕把反对的声音都压下去啊!
两人相对发愁片刻,王贤奇怪的看一眼朱瞻基:“你不是跟你爹闹别扭吗,怎么还替他着急?”
“一码归一码。”朱瞻基叹口气道:“他真有难处我还能不帮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