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金陵。
距离那疯狂的一夜,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时间如潮水一般,将这个世界的变化冲刷回原样……
随着王贤的战略收缩,一场预料中的大战并未发生。而且王贤的这种收缩,被纪纲的徒子徒孙们理解为自知闯祸后的噤若寒蝉。在经过短暂的试探,发现王贤的人确实毫无反应后,便开始了肆无忌惮的收复地盘。到了五月底,六月初,被王贤摧毁的大江盟、黑虎堂、铁手帮等帮派,都纷纷在原址死灰复燃。虽然规模大不如前,老面孔也几乎绝迹,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建,本身就是一件极其牛逼的事儿。
是以的黑虎堂的金毛犬最近很是趾高气扬,至少在人前,向来都是大言不惭的吹嘘黑虎帮后台如何硬、底蕴如何厚,未来必将如何光明云云。只是他说这番话时,背景是黑虎堂那被炸药炸过、大炮轰过,尚未完成修复的残垣断壁,未免让他这番话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这没什么,我们老大早就嫌原先的地方太小、格局也不好。这下多好,旧的不去、新不得不来嘛,省得老大再纠结要不要拆了。”金毛犬对一群新收进来的小弟喷着口水道:“你们这群小子赶上好时候了,一来就能住上又大又亮堂的新房子,还没有那么多大哥压在头上,只要你们好好干,用不了几年,就能当上香主、甚至舵主!迎娶大美人,站上人生巅峰的!想想吧,黑虎堂的香主舵主,那是多么让人神往的存在,代表着吃香的喝辣的、下馆子、逛青楼都不要钱!”
一群新近小弟果然被忽悠的口水直流,一个流着哈喇子的蛤蟆眼道:“那粉子巷里的王二姐,是不是肯让俺嫖了呢?”
“没出息,等你当了舵主,秦淮河上的姑娘争着向你张开双腿,让你去粉子巷你也不肯去了!”
“哈哈哈哈……”众小弟登时陷入意yín 中,丑态百出的笑作一团。
下一刻,笑声却戛然而止,因为他们看到面色阴沉的黑虎老大,在花狐貂大哥的陪同下,出现在不远处。
“老金,老大让你操练他们,不是让你光跟他们吹牛的!”花狐貂在黑虎老大身后递着眼色道。
“大哥别生气,我这也是在鼓舞士气,”金毛犬忙迎上去,陪着笑道:“大哥不也说了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人心,让孩儿们热情高涨,咱们黑虎堂复兴便指日可待。”
“我没怪你,只是心里老大不踏实,”黑虎老大叹口气道:“不瞒你们说,这阵子我夜里老做噩梦,梦里老是重现那晚的情形,当时咱们兵强马壮,防备森严,尚且在官军面前不堪一击。何况是现在……”他看一眼院子里一干新招收的地痞流氓,想到原先那些彪悍的手下,现在死的死关的关,已经十不存一,眼圈子又忍不住红了。
金毛犬和花狐貂面面相觑,都心说,看来老大被打击坏了,昔日的豪气尽丧不说,还跟个老娘们似的,动不动就触景生情掉眼泪。
“我在想,咱们在这里重新开张,是不是操之过急了?”黑虎老大沉浸在忧虑中不可自拔,丝毫没顾及两个手下的情绪道:“要是缓一缓,或者现在京外之类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重建,慢慢恢复元气,应该会好很多。”
“大哥,那样咱们黑虎堂的地盘就归别人了!”金毛犬不满的嚷嚷道:“大伙儿为什么要赶着抢着重新开张,还不是怕自己的地盘被人抢了?那可是咱们兄弟一刀一枪抢下来的,要是这么就丢了,大哥能不心疼么?”
“当然心疼。”黑虎老大一张脸皱成了菊花道:“可咱们再也禁不起打击了,要是再被官军来一次,这世上就再没有黑虎堂了。”
“大哥不用这么害怕。”金毛犬的言语已经有些冒犯了:“上次是因为老祖宗那边没有准备,又被困在皇城中出不来,这才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老祖宗已经不在皇城中过夜了,手下的大军时刻准备着,只要姓王的敢出来,非把他揍得屁滚尿流不可。”
“是啊大哥,我听说姓王的那天晚上犯了大忌讳,被抄九族都有可能,总之他现在是自顾不暇,根本没法威胁到咱们,”花狐貂也从旁劝道:“咱们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一门心思重建黑虎堂就是。”
“就是就是,大哥,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金毛犬道:“上回咱们损失那么大,要不守住自己的地盘,弟兄们看不到希望,日子一久,人心就散了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