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二确是没有估错,丁妍珊认得那居沐儿,也确是打算要给居沐儿一点教训。
当日龙二一走,她便遣了轿夫,将她送到了云府。
丁妍珊的姐姐名叫丁妍香,三年前嫁给了云青贤。夫妻俩感情和睦,只是丁妍香一直未孕,虽然云青贤时时安慰说不急,但她心里仍有疙瘩。
丁妍珊个性火辣,敢作敢为,而丁妍香却温柔贤淑,典型的温婉美人。
丁妍珊到了云府,见了姐姐,直截了当地说今日见着了那个瞎眼狐狸精。丁妍香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丁妍珊说的是谁。
“珊儿,凡事留三分余地,见人留五分口德。”
“那也得分什么人看什么事。”丁妍珊气鼓鼓地道,“我今日去了盛隆茶庄,正与二爷叙话,那狐狸精便跑来了。她似有事相求二爷,二爷没答应,她居然便用热茶泼了二爷一身。你说,这女人要脸不要脸?”
丁妍香皱了眉头,问:“她去求二爷何事?”
“不知道。”丁妍珊撇嘴,反问,“姐,你与姐夫谈了吗?他到底是如何打算?”
丁妍香脸上罩上淡淡愁容,云青贤对她处处皆好,但怕是也对那居沐儿动了真心。夫妻两人,最是亲密,他有什么心思,自然是瞒不过她。
丁妍香把事情一说,丁妍珊便跳了起来:“呸,他还真想把那狐狸精娶进门吗?”
“相公道居姑娘并未答应。”丁妍香想起云青贤当时说这话的表情,心里一阵痛意。他若对那盲女不是真心,便不会如此动容难过。
丁妍珊气得满屋打转:“那狐狸精算盘打得精。我打听过了,当初她推了青梅竹马的婚事,想尽办法勾得姐夫的注意,人人皆知姐夫喜琴,她便是利用了这一点。她眼盲,又装得可怜,男人最是吃这套的。如今她不答应进门,怕是不甘做妾,暗地里想逼姐夫薄待你,要么是平妻,要么将姐夫独占。真是下贱!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姐,你绝不能容她,若是你不好开口,我跟爹娘说去。她一个布衣盲女,姐夫就算是被勾了心,难不成还敢给尚书府不好看吗?”
“珊儿,莫要闹到爹娘那里,此事我自会计较。”
丁妍珊却是不肯依:“姐,你就是心肠太软。当初要不是爹爹赏识,一手提拔,姐夫哪里能有今天?他能娶到你,已是高攀。如今他什么都有了,倒是起了花花肠子,往外瞧别的女人了。若今日依了他胡来,之后你的日子可怎么过?”丁妍珊越想越气,“不行,我要跟爹说去,还有那个狐狸精,我不会放过她的。”她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
“珊儿!”丁妍香急了,一把将她拉住,嗓门也大了起来,“这事你切莫插手。”
“姐!”丁妍珊气得跺脚。
“珊儿,这事坊间传得厉害,你道爹爹会不知晓吗?他若是想为我出头,又怎会等你去找他?”
丁妍珊呆了一呆,说不出话来。
丁妍香又道:“爹爹自己就有三房妾室,娘是颇有手段之人,又有外公撑腰,结果还不是如此。我出嫁之时,娘便与我说了,爹爹看中相公才能,预计他日后仕途必能腾达,所以才将他揽到刑部为己所用。我既是倾心于他,便要有所准备,只要守好正妻之位,能讨得他欢心便是好的。若真有了其他的女子,只要不生下他的骨肉,威胁到我的位置,便由他去。”
丁妍珊咬紧唇,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爹娘……爹娘他们怎能如此?”
丁妍香握着她的手:“珊儿,就算是布衣,家里有些钱银也会纳妾养通房,何况像爹爹、相公这般为官握权的?自知晓相公的心思后,我想了许多。其实相公对我不错,起码他没有让我糊里糊涂的便做了人家的姐姐。他已答应我,若我不点头,便绝不娶别的女子进门,也绝不让别的女子为他生下一子半女。”
丁妍珊一甩手:“哼,这有什么,若是真心对你好,便不会瞧别的女人半眼。待我嫁了龙二爷,定不许他再对别的女子起心思。”
丁妍香笑了,伸手去刮妹妹的脸蛋:“你看看你,也不害臊,大闺女家的还说这些个,盼着嫁人呢?”
丁妍珊脸一红,但也昂起头理直气壮:“我就是想嫁给他,别的姑娘,肯定都不如我好。”
丁妍香笑着揽过她:“是,我的妹妹最好了。”
丁妍珊将头靠在姐姐的肩上,撒了会儿娇,然后问:“姐,姐夫说这事依你,那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丁妍香叹气:“我再想想,再想想吧。”
丁妍珊不说话,心里却在想:绝不能让那狐狸精好过。
龙二自打那日被泼了一身茶后,便开始对盲眼人的生活有了兴趣。
当然,这与他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不无关系。说得浅白些,就是这仇他记住了。
他偶尔走路看到坑的时候会想,看不见路会被坑绊吧?嗯,那盲女摔了就好了。他吃饭夹菜的时候偶尔也会想,看不见菜在哪里,怎么吃呢?难怪她这么瘦。嗯,活该她不长肉。
如此心心念念,过了数日,他终是忍不住遣了李柯来问:“丁妍珊有没有教训那个居沐儿?”
李柯无奈,领命去打听一位姑娘有没有欺负另一位姑娘。打听完了回来报:“居沐儿自打那日起便闭门不出,暂时未有事发生。”
龙二听了,搓搓下巴:“这个盲女,真是狡猾。”
李柯心里叹气。他家主子爷真真是记恨,人家眼盲不便,闭门不出倒也成了狡猾?他忍不住问:“二爷,那筑遮檐的事,如何办?”
龙二横他一眼:“怎么,你还要替那盲女来督促本爷兑现承诺不成?”
李柯被迁怒,忙低首连呼不敢。
龙二站起,负手看向窗外,哼道:“我既应允了,便不会赖,这遮檐是一定会筑,但我可不会掏银子。”
李柯讶然,不掏银子,如何筑?
龙二道:“我已让铁总管给各大商贾放消息出去了。东大街要翻新整修加筑遮檐,要弄成最繁华的商贸街市。把这名目弄大了,要不了几日,自然会有人捧着银子来,求我让其花钱修街。”
李柯明白过来。那些奇富钱多得花不完,他们不缺钱,缺的是名声和权势。若是能掏钱为东大街成为全国最繁华的商贸街市出一份力,留下个名,既讨了名声又巴结了龙二爷,于他们而言是求之不得的美差。
这果然是不掏钱的好法子。非但不掏钱,怕是这几日便会有人上门送礼讨好,抢这出钱的活儿吧。
李柯正感叹自家主子爷的巧思,忽听龙二问:“你说,上回那盲女说她有法子让我修筑遮檐还能赚钱,是什么法子?”
“属下不知。”
龙二看了看窗外,心里还真是有些好奇,早知如此当时就该问明白的,也省得如今心里吊着。他嘱咐李柯让人盯好居沐儿,看看她都受了什么教训,要报与他听。
李柯领命退下,龙二回到桌前,翻开他的账本。嗯,还是账本卷宗最惹人欢心,女人就是招人烦。
过了小半个月,龙二统共就收到两条居沐儿的消息。一条是她出门教李府的小千金弹琴,回来路上被两个地痞调戏推搡,受了轻伤。后被一农夫救下,将她送回了家。另一条是她到琴行帮忙调琴音,回程时被人泼了一身脏水,后得近旁的一家豆腐铺的老板娘施援手,为她换了身干净衣服送她回家。
龙二听了皱起眉头:“丁妍珊给的教训就这样?妇人手段当真是摆不上台面,无趣得很。”
李柯低头不说话,心道,无辜弱女子被欺负了,难道还能“有趣”?
过了一会儿,龙二又说了:“这样吧,你去找那盲女传个话,就说修筑遮檐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请她到仙味楼坐一坐,商议商议。”
李柯一愣:“要议何事?”
龙二横他一眼:“当然是无事,这不过是请她出来的一个由头。你再吩咐下去,找个我身边的小厮,让他跟丁妍珊的丫环偶遇偶遇,把我要在仙味楼请盲女吃饭一事似不经意地说了。”
李柯在心里叹气,这主子爷就是想看女斗女的戏码罢了。
果然龙二说道:“要欺负人,就得当面让她不好看,背地里使些不入流的手段,让大老爷们儿对个弱女子动粗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