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湛很意外。意外于殷如行竟然这么早就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原以为,总得过个一两年她才会看出端倪。
“这件事说来话长。”他想了很久才开口,“鄢都独立于五地之间,没有兵马,粮食产量少。除了商业之外总得再有些支柱。这种支柱既要有用,又不能引起五地城主的忌讳。我们能拥有的很少。因此,从初代沧汐家主起,就定下了一个规矩:凡是五大封地有艰难,都得给予一定的帮助。鄢都虽繁华,却只是作为一座单独城池来看,财富之说和一地诸侯比起来,就好比九牛一毛。故而,我们仅有的优势便是‘人’。政官、谋士、将领……这是鄢都能赢得其它封地好感,却又忌讳最少的一项。”
殷如行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看着宁湛。没有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五千年文明上下,春秋战国的历史她还是了解一些的。殷如言作为一个将来要从政的人,更是将苏秦、张仪的合纵连横学说翻来覆去的研究,耳熟能详。这出自鬼谷子门下的师兄弟两个,靠着合纵、连横之术。将战国七雄玩弄于鼓掌之间。生生在他们有生之年做到了七国相互牵制,本人受人尊敬,名利双收,历史留名的地步。可谓玩弄平衡之术的政治高手。
这还是两个身无长物,唯有一身本事的光棍政客。可现在的鄢都,却是有一座城池、地位高贵的历史来源、以及世代不懈的努力。说它没有什么长远计划,鬼都不信!
对了。殷如行想起了钟平涛说过的历史。两百多年前,是在罗沧汐的奔走和支持下。才形成了这么一个五地封侯的平衡局面。
神啊!这样一来,什么都能说通了!殷如行脸色惨白。她现在只能祈祷。罗枫寒这一代仍然属于蛰伏期,还没到爆发的时候。阿弥陀佛!
“这五个封地都有与外族接壤之处,守卫天元大陆,乃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宁湛见她脸色不好,安慰道:“鄢都历代将领的名声,都是用异族人的兵马磨砺而出。这一点你无须担心,我们武将有家规,不可参与同胞厮杀。五个城主即使是借用,也是用在对外抗敌上。”
熟料他越安慰。殷如行的脸色越不好。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宁湛皱着眉,“又没要你去带兵。就你这种实力。十年之内有成都是算快的。”
十年!殷如行差点晕倒。她发现自己疏忽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虽然拜入师门,鄢都成了保护她的屏障。但相应的,她也给自己套上了一层门户的枷锁。不是轻易说走就能走的了。
“我,我就是吓到了。”她干巴巴的说道,“这个原由好复杂啊!我都想不明白。”
宁湛声音和缓的道:“想不明白就少想些天帝至尊。时间久了,你自然而然就懂了。”
呜——,她就是太懂了!殷如行悲催的继续养伤。原本激动的心绪瞬间沉淀了下来。知道头顶悬了这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说话做事不再神采飞扬。而是小心翼翼。成日里反复咀嚼宁湛教给她的课程内容。单是学会了还不满足。反复演练,恨不能用最短的时间融会贯通。整个人透出一股好学、沉稳的气势。
秘密使人成长。宁湛对她的这种表现深为满意。她几乎成了师门中新进弟子的楷模。几个师伯纷纷用殷如行的勤奋来鞭策自己的徒弟:你看人家小师妹如何如何云云。
不久后,罗枫寒夫妇离开了鄢都。前往祀地参加梁少安的婚礼。临行前,林咏恩来看殷如行,歉意的告诉她,碍于一些安全因素,这次出行不能带她一起去,也不能告诉苏雷她在这里。希望她能谅解。
殷如行则是拼命点头,如同小鸡吃米。她何止谅解,简直是求之不得。还带上拾遗补缺:“姐姐。还有下人那里,千万让他们也守住了口风。”
“你就放心吧。”林咏恩给她吃定心丸,“跟着我们的人都是从鄢都抽调出的。别院这里只有心腹几人。夫君早有一套规矩立了下来。别院中人不得轻易离开。你若在鄢都我不敢说。可在这所别院里,我还是敢保证的。消息一百个传不出去。”
林咏恩一行人离开后不久,大夫检查了殷如行的伤势。宣布已经完全好了。殷如行每日的课程加强到了正常强度。如此训练了大约一两个月,秋日时至,树叶飘落。宁湛教给了殷如行一套刀法。
之前的训练,大多是基本功练习。每日的课程是内功、拳法、轻功基础。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兵器。
“师父。”殷如行发出疑问,“你不是送了我一条乌银鞭么?怎么那不是我要学的武器吗?”
宁湛看了她一眼,道:“那是不是将来你一旦手上没了鞭子,连杀人都不会了。”
“杀,杀人!”殷如行目瞪口呆,这个话题太劲爆了吧!
宁湛嗤笑一声,眼角飞斜:“怎么?你学武是为了摆架子好看的?”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殷如行连连摇手,咽了口口水:“我是说,这个,总还有强身健体、自保……”在宁湛的目光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什么什么的……”
“自保?”宁湛讥讽的一笑,“你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当知道,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杀掉对手。怎么,别告诉我你没杀过人。”见过血和没见过血的他一看就知道。
殷如行喉咙一哽,结结巴巴:“师,师父。你说笑了。”
宁湛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挥了挥手中的刀:“不到生死关头,有些东西是看不出来的。你虽然底子不如那几个小子。可有一点比他们强。你经历过生死挣扎。知道什么时候该狠。”
殷如行的脸色变来变去,全然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