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日上祀节,半月湖边多丽人。
殷如行第一次参加这种原汁原味、古风盎然的春游节日。苏府的几顶轿子都采用了亭制式样。四面镂空,只垂叠了轻纱遮盖。骄阳明媚、春风和煦。暖热的气温配着春日盛放的鲜花,将出游人的心情点缀的舒坦、欢愉。
苏府一行人来的不算早。城郊半月湖边已是人流如织。不过贵族游玩自不可和民间混杂。风景最美的一段早已被军士封锁。不是世家名士不放行。
苏家这次的出行队伍可谓阵容豪华。唯一的遗憾就是阴盛阳衰。城主苏晨大人没有来。他若是来了,警备就得繁重好几倍,那阵势就吓人了。幸好他有自知之明,窝在城主府继续辛劳办公。没有出来赏花观景。
殷如行暗自腹诽。苏晨这种人就是一工作狂。柳氏嫁给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苏家二号男性人物苏雷,目前还在东部丘原一带巡军。自然也不在场。于是,唯一的苏家男丁,就是年方九岁的苏靖小朋友。豆丁一个,穿的倒是人模人样。锦衣玉带,一本正经的做小大人姿态,学着他老爹绷着脸和几个世家青年寒暄。柳氏看的欣慰。殷如行却是看的趣味,几乎要笑出声来。
七岁的苏倩小姑娘就更没看点了。在亲爹和亲娘都看重淑女的教育下,小小年纪就讲究笑不露齿、动不移佩。虽然赢得了端庄的赞誉。事实上却是没几个男人愿意亲近这样的女人。娶回去也是供着,当高级ceo使唤。
殷如行看着叹气。苏离的淑女端庄是装的。私下为人很有情趣。这样才抓得住男人的心。苏倩却是被误导了。然而她的父母,一个心思在公务大业上。一个在长子,以及如何再生一个儿子的念头上。根本无暇顾及。
可惜了。有些时候。看到这些小姑娘就像看见年幼的自己。无人管辖教导,跌跌撞撞的一步步长大。于是,殷如言趁虚而入。不过她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却幸运的获得了重来一次青春的机会。而苏倩,只能从教养妈妈那里获得浅显的生活智慧。当她尝到苦头,彻底颠覆往昔时。却没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殷如行只能远远的看着感叹。即便是她好心想和苏倩说说话。柳氏也当防贼一样防着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倩一点点走入误区。也许正是如此,现代的文学中才有众多的作品渴望重生。
“想什么呢?”苏离瞧瞧在她耳边轻语,“看见了吗,那边。围着素纱隔断,插了杏花花枝的。原蔻娘就是在那一间游棚里。”
郊游的人们需要安置一处场所摆放物品。有洗漱、换衣、休憩、饮茶、品酒等功能。故而,几乎每一家都会用竹子搭建彩棚,悬挂彩带布帛,内里摆放家具。想游玩,就出了游棚赏景玩乐。累了。就回来休息。
殷如行表示讶异:“青楼也能来世家这边摆棚子?”
苏离恨恨道:“折枝楼当然不能来摆棚子。这是韩家的彩棚。韩家你知道吧。祝地韩家。天元最大的商人世家。传说全天元没有一座城池没有他们家的商铺。从北蛮泽地到香川之州的通商之路,有七成的商队都是韩家的如玉医坊。”
殷如行挖掘记忆:“啊!是了。我在江城时见过一个韩家人。人们称呼他‘六公子’。体型很是……壮硕。”她想了想,找了一个中性词委婉的形容了一下那位身高一米八五。手臂像树桩子一样结实的‘公子’。
“韩六?”苏离眼睛一亮,语气热络起来:“你见过他?他可不是常人。韩六的母亲是北蛮泽地人。当年韩家二老爷行商路过北蛮,和一位泽地女子春风数度。然后第二年再路过时。那女子丢给他一个孩子。眉眼口鼻和韩家二老爷像的很。这就是韩六。”
殷如行顿时大有兴趣,也热络的谈论起来:“那韩六的母亲呢?有没有跟着去韩家?”
“当然没有!”苏离的语气带着隐隐的兴奋。“那姑娘就把孩子给韩家了。北蛮人不嫁天元人。人家就是看上韩家二老爷年轻俊俏,一亲芳泽。完了该嫁本族人还嫁本族人。啥事没有!”
“真的!”殷如行也兴奋了。小声道:“他们部族不介意吗?”
苏离窃窃嬉笑:“听说是不介意。不过,他们也有防护措施的。一般来说,和北蛮人有亲密接触的天元人,不论男女,很少留下子嗣。韩六是特别情况。韩六长的什么样?”
殷如行回忆:“个子很高。体型和铁塔一样壮实。皮肤黑黑的。不过说话到是文邹邹的。行事也和我们这边没两样。他身边还带着个美女,挥金如土。”
苏离感叹两声:“挥金如土啊!听说从北蛮泽地往香川之州的行商路线,韩六带的队伍,安全性有八成。韩家好几房都将商队委托给他。韩六身为庶子,名下的财产却比一些旁支的韩家人还多。是小一辈中最富的。不过他有外族血统,又不是嫡子。继承不了族长一职。可惜了。”
殷如行纳闷:“这有什么可惜的。你和韩六很熟吗?”
“我和韩六不熟。”苏离坦言。“但我讨厌韩四。韩四就是今天请了原蔻娘来的人。他母亲是祝地贵族。他本人又文采出众。是年轻一辈中风头最旺的人。要是他当了韩家族长,我非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不可。”
殷如行更纳闷了:“听上去是个青年才俊啊。你怎么这么反感。”
“才俊?”苏离不屑的、很优雅的“呸”的一声:“暖房里长大的金娃娃。你见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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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湖边‘祓禊’的时候,殷如行见到了韩四。
一群公子哥儿围在一起。人人手拿一枝柳条,对着湖水吟诵着什么。据说是在玩一种叫联句的游戏。
殷如行和苏离身后的丫头们也是拿着柳枝的。那群公子一见有女子来了。纷纷礼貌的观望。
这一观望就不得了了。两个大美女,看呆了一众少年郎的眼。有几个迂呆的,当即就长吁短叹起来:“真乃倾城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