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就在这样肃穆、有序的气氛之中一一走过。
华言殊却感觉到了不大正常,尽管朝会上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已经定下来的。但众臣为何却从未反对?
启兴帝了一眼文国权,却见文国权也是频频皱眉。
稍待,华言殊扫视着全场,静静思虑起来。
告病归家的礼部尚书周琦风尘仆仆又重新开始上班了,东府副相顾明也强撑着病体走上岗位,新任的北京国子监祭酒谢屈昂扬而立,精神头很好。
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不住地在启兴帝眼里晃荡,终于,当最后关头轮到首相作总结的时候,华言殊感觉到了不正常。
叶向高出列,朝着华言殊行礼:“启奏吾皇。臣有奏!”
“准奏!”华言殊的声音很清朗,冕珠下的面容却难以琢磨了起来。
叶向高手持笏板,平静道:“臣请致仕……”
九月的燕京城入秋了,秋高气爽,似乎这就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季节。就在这个心旷怡人的日子里,东府首相叶向高致仕了。
尽管启兴帝再三挽留,甚至破格七次致仕不允。
但当叶向高发出第八封奏章致仕的时候,启兴帝终于不再挽留,沉重地提起朱笔允许叶向高致仕。
致仕的叶向高被封为齐国公,授光禄大夫,领太师衔致仕。当然,齐国公不是世袭罔替的。但太师的确是一个评价极高的职位,换个话说,是等同于宰相的皇帝私人顾问。
叶向高走了,这位历经三朝长盛不衰的首相致仕了。
当他在满城权贵的送别下除了崇文门后,燕京的另外一个漩涡旋即被掀起。
叶向高致仕,自然是空出了一个东府之长的位置。一个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而且,此次叶向高走的几乎毫无前奏。除了极个别人外,几乎整个朝廷对此都没有预备。
于是,当宰相的位置空出来后,谁来接替他就成了整个帝京为之关心的事情。
又因为叶向高走的太仓促连个政治遗嘱都没有,于是权力的漩涡开始加速,将一切接近的东西吞噬。
燕京的各色人等开始出场,所有够资格地人都开始觊觎着东府之长的这个位置。
而最右希望成为首相的陆慷却十分平静。
此刻的他正在阅读来自荆州家信,荆州的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心忧家人的他宣布闭门谢客,一个人也不见。
荆州。
自从陆禅发出强硬的警告后,在江陵城内拥兵过万的彭海若果然不敢妄动。但他还是随时随地准备着将陆家大宅内的陆氏子弟抓个齐全。
于是,迫于彭海若的筹码,城外的陆禅也不敢强攻。毕竟,江陵城虽说长久未有经历过战火,但不缺钱的江陵县令还是将城墙工事修得齐整,漂漂亮亮。如此,哪怕陆禅手握万余勇士,也没有过五成的把握在陆家大宅被攻破时攻入城内救援。
至于陆禅试图劝说彭海若反正的书信,却因为双方没有信任基础而流产,只不过这封信还是有些作用的。
这个作用就是江陵城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中,双方在对峙中僵持,又在僵持中不断接触。
撇去江陵城的事情,在帝京中,其他有资格能进东府之长的人也纷纷闭门谢客,至于暗地里涌动的潮水则是将整个四九城都漫过。
于是,无法参与进去的其余人都是静静等待着七日后天子召开廷议。
这次廷议是最高级别的廷议,除了两府的宰执外,六部两院四寺五佐的正副主官们也会全部参与,高阶的武官勋贵也会列坐旁听。
东府之长的位置将在两府中人选出,至于谁登上首相之位,则是由廷议投票抉择,然后由天子任命。当然,天子也可以拒绝。但除了国初等少数几位帝王有此霸气外,其他人帝王只能限于规则,将投票的人选按在自己希望的人选中。
启兴帝三年八月二十七,太极殿。
各路小虾米首先登场,这些人主要是四寺五佐的主官副官,也就是是大理寺,鸿胪寺,太常寺以及光禄寺;宗人府、国子监、通政司、钦天监以及詹事府。比如国子监祭酒谢屈,通政司通政使刘纶。
然后便是两院,都察院和翰林院的正副主官登场。比如都察院左都御史杨定高,翰林院侍读学士唐秉承。
其次就是六部尚书侍郎齐齐登场,比如礼部尚书杨琦,兵部尚书谢如轩,礼部侍郎崔玉吉等人。
等太极殿里排列整齐地站了一堆后,两府宰执们就从阶梯上一路上来,然后群臣避道,迎接宰执。
而今两府里头,东府还余下次相朱瑱,副相任国谷、文国权以及带病上任的顾明。而西府里头则除了枢相陆慷外,就只余下老将田知臣了。
臣子们排队齐全,天子也终于从屏风后步入台前,坐在龙椅上。只听启兴帝声音清朗:“廷议,这就开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