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六坛巷这最大的铺子,光是长队,已然排了四排,过了三条街。
站在三楼顶层上的杨玉城惬意非常,登高远望,尽城内千户万家。这位掌控了整个衡州府九成以上的存粮的大人物分外得意。似乎,视觉之上就带给了杨玉城一种快感。
这种快感,让他在面对族内的反对声时异常坚持:“一个区区小县之徒,更是当年被彻底打落的余孽,也让你们如此小心谨慎。要是这样,杨家还要不要发展了?难道,当一辈子满是铜臭味的商人吗?”
杨玉城的决断让楚练绸庄的骚乱得以发生,同样,也获得了陆禅的欢心。通过那位倨傲的陆家族人口中,杨玉城获得了明年武昌乡试的一个机会。
尽管科举是国家抡才大典,是帝国官员的基石。但杨玉城还是相信,在乡试上,这次骚乱能够为他换来乡试的两个名额!
而杨玉城的两个儿子,都已然过了府试,获得了秀才的身份!
也就是说,只要过了明年八月,杨家便将出现两个举人!这意味着杨家将会出现两个官人!
甚至,若是杨玉城的两子有一个登科中第成了进士,那么,所有见到杨玉城的人,都将唤他杨员外,道一声名绅!
一想到这里,杨玉城便分外激动了起来。
“要为人上人,区区心狠手辣,又算得什么?”杨玉城想到这里,美美地品了一口茶。
然后,他感觉到一片刺眼的光芒闪来。
这是正午之时,反射进来的阳光。
杨玉城分辨着,疑惑了,哪里来的镜子?
“所有人给我听令,给我封了这米铺,任何人,胆敢反抗,格杀勿论!”一名身着白鹇绣袍的中年男子神态激动:“将逆贼杨玉城给我锁拿了,决不能漏了此人!”
“喝!”所有士卒,纷纷高喝,大部冲进去。手中刀剑反射着阳光,不住地妖着米铺内所有人的眼睛。
“捉拿叛逆,所有人都给我原地蹲下,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捉拿反贼杨玉城!”
“冲啊……”
砰……
杨玉城奉若传家之宝的金兔毫建盏掉在地上,碎裂成瓣。但杨玉城此刻已然顾不住心痛,脑海之中,嗡嗡地不住想着那句词:“叛贼?”
“谋逆?”
“我怎么就谋逆了?”杨玉城疯狂冲出去:“住手,杨氏良善之家,怎么可能是叛贼?这一定是误会……府尊,听我解释!”
杨玉城一眼,便见了那白鹇绣袍的中年男子,赫然便是衡州府彭兴水!
只是彭兴水一见杨玉城,却如避蛇蝎,不仅没有平复心境,反而大声怒吼:“将这蓄粮不轨,图谋违逆的反贼给我抓起来!”
“府尊,你怎能如此!”几个健壮军士听令,猛然扑上去将杨玉城拿下,杨玉城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被扑倒在地,却犹自不忘记伸手指向彭兴水:“每年米铺分红,我可从来未有少过一分啊。我杨氏历代行善,本分经营,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不轨之处。误会啊,府尊你不能冤枉我啊!”
“给我拿下,拿下,掌嘴,肝胆污蔑本官,你好大的狗胆!”彭兴水闪躲着杨玉城的手,好似被戳中了敏感区一样:“本官清清白白,所有银两具是合法,就算有不法收入,早也上缴法司,何来什么分红,我你是为了脱罪,攀咬无忌!给我掌嘴这厮,若是再有攀诬,重责无饶!”
彭兴水暴跳如雷,一队队军士在知府大老爷的愤怒之下,行动更加肆意了起来。
手脚之上,偷偷摸摸更加大胆了。
而平素老好人的彭兴水今日却大发神威,亲自借调了王府侍卫军,对着一干偷拿的军士便是猛揍。
而一向心高气傲的侍卫军此次也是用心非常,一点余力都不留。
整日,侦骑四处,衙役奔波。更有身着红袍战衣的王府侍卫不住地纵马奔驰,整个衡州府,好似气温都冷淡了一般。
而在府城内声名隆重的杨家米铺,轰然倒塌。整个杨府,数十口男女仆妇尽皆被下狱。
彭兴水更是如同暴怒雷神,始终坚守在抓捕叛逆的第一线!
百姓们纷纷闭家不出,等待戒严过去,一干商铺也是关门歇业,打听着消息。而满城士绅,都是纷纷奔走起来,打探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无他,这次毫无预兆,甚至一点音信都没听出的行动显然引起了所有士绅的注意。
杨家尽管只是一介地头蛇,富商而已。甚至在衡州这处进士满地走的地方,因为没有官面招牌,故而始终难以真正融入上流社会。
但杨家毕竟是陆家的代理人,打狗也要主人。此次,如此大喊谋逆叛贼地打打杀杀,自然是让那些本地世家纷纷大为惊讶。
他们可是知道,彭兴水一向如同温吞水一般。不可能去得罪陆家的,杨家虽说实力不大可以欺辱,但面临陆家的报复,却不是一个区区五品知府可以担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