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檐下,杨涛转身望着身后的书房,隐隐的听见里面传来的一声叹息声,他也轻轻的叹了一声,脸上还露出一丝迟疑来,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原来模样,双目阴沉而狠戾,冷哼哼的望着那书房,轻轻的说道:“大哥,你也怪不得我,你要为姜瓖殉葬,我自然是不会拦着你,只是你不应该将我们这些人尽数拖进去。辽国公若是那么容易对付,恐怕早就被建奴所灭了,哪里还会有今日这样的成就,和他作对,最后是必死无疑,姜瓖是螳臂当车,愚蠢至极,猪一样的人物也居然想着和辽国公作对,真是找死。不过,看在你我结义一场,你的妻子我会帮你照顾好的。”一想到这里,杨涛转身就走,瞬间就没入了街道茫茫人流当中。
杀胡口大营之中,杨涛并着十几个把总、千总的人挤在一起,大帐中气氛极为沉闷,十几个人都是低着头不再说话,偶尔之间相互望了一眼,很快又收了回去。
“刚才我从将军那里来,军门已经下了密令,让我们坚守杀胡口十天。他就会派兵前来支援我们。”杨涛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轻轻的说道“现在有情报传来,辽国公率领五万精锐兵马已经杀来了,想必诸位也知道最近几天我们的夜不收从来就没有回来过,显然辽国公已经知道了军门的算计,他一上来,看不是和你们聊聊天,是来杀我们的,我们的两千弟兄能挡住征北军这群虎狼之师吗?虽然我们占据了杀胡口,但是嘿嘿,辽国公的兵马可不是吃素的,征北军纵横草原,所向披靡,建奴闻风丧胆,现在征北军占据草原,我们这些弟兄是不是他们的对手,能不能挡住对方十天,诸位弟兄,你们有这个把握吗?”
“不知道将军有什么意见。”众人听了杨涛的话之后,再次相互望了一眼,一个胆子大点的千总壮着胆子问道。
杨涛听了之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心中一阵悲哀,他如何看不出眼下身边的这十几个人心中早就有了怯意,甚至早就想了要投降,可笑的是刘迁居然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对姜瓖忠心耿耿,实际上却不知道,对于那些普通的士兵来说,谁能让他活命,谁能让他吃饱饭,他就跟着谁,至于忠义,那不是这些小人物能考虑的事情。眼下这几个人表面上对刘迁很忠诚,可是事到临头,还不是以保全自己为己任,甚至这十几个家伙早就被晋商用银子收买了。
“诸位的意思我是明白的,可是刘将军却是不愿意啊!”杨涛苦笑道。
他脸上虽然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来,但是在现场的大多都是兵痞出身,在杀胡口和那些商人接触,也就变的奸猾无比。以前杨涛称呼刘迁为兄长、大哥,现在却是称呼为刘将军,这足以说明其中的问题了。
“哼,我们弟兄们跟在刘将军身后,不想升官发财,只要保住性命,有口饭吃就可以了。征北军强悍无比,辽国公乃是人中之龙,我大明第一好汉,跟在辽国公身后,我们不亏。他刘将军若是想成为忠义之徒,我们也不拦着,但是也不要拿我们这些兄弟的性命说话。”一个千总大声的说道。
“是啊,征北军可不是那么好打的,听说辽国公在大青山修建英雄陵园,里面都是埋葬战死的将军、士兵,这些人日后每年都能享受万民祭祀,嘿嘿,这才是jūn_rén 死得其所的原因啊!真恨不得为征北军的一员。”一名把总幽幽的说道。他满脸的尽是向往之色。
“是啊,再看看我们这些弟兄,要不是驻守在杀胡口,在其他的地方,莫说是存点银子了,就是吃饭都是一个问题,我听说边墙五堡那些弟兄们,身上的战袍好几年都没有换过了,那些兄弟现在已经成了百户、千总们的家丁了,哪里还有jūn_rén 的样子啊!”一名百户洋洋得意的说道。
“朝廷如此,又有什么办法?”一名千总叹息道:“别看我们是千总,可是我们见了那些小县令们还得行礼,是要是有功名的人,我们都是孙子,当兵打仗,到这种地步,也真是丢死人了。一人是军户,一家人都是军户。子子孙孙都是如此,最后连个吃的都没有。”
众人一阵沉默,不得不说,在明朝初期,在太祖朱元璋的时代,jūn_rén 还是很吃香的,在成祖朱棣的时候,jūn_rén 地位大增,可是到了后来,尤其是土木堡之变后,jūn_rén 被镇压,一直到现在,军户们过的极为凄惨。
“不如,我们一起劝说刘将军投降征北军,这样也不会坏了兄弟们的情谊。”一人忽然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征北军的五万大军即将到来,哼哼,我们两千人或许连一天都抵挡不了,如何去应付五万大军,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郝老三决定是归顺征北军了,你们若是反对,就干脆杀了我吧!弄不好我也能到英雄陵园走一遭。”
“郝老三,你说什么混账话。”这个时候,一声怒吼声从大帐外传了出来,众人听了之后顿时面色一阵大变,坐在上手的杨涛面色阴晴不定,双目中还有一丝慌乱一闪而过,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接着就见门帘一卷,只见刘迁一脸的愤怒走了进来。原来这个刘迁因为担心杨涛治不了眼前的这些骄兵悍将,自己亲自赶了过来,却不曾想到听到郝老三这番话,顿时气得面色通红闯了进来。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这些弟兄身受军门大恩,不死回报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着献关投降,传扬出去,难道就不怕别人耻笑吗?”刘迁冷哼哼的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到郝老三身上,说道:“你郝老三原来不过是一个无用之人,因为军门大度,才让你来到杀胡口,你不思报恩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想着背叛军门。”
郝老三听了之后,面色一红,顿时仰着脖子说道:“将军,既然将军这么说了,那小人就实话实说了,我们这杀胡口虽然还不错,将军也没有亏待兄弟们,可是这也是将军,而不是军门,军门若是好的话,那边墙五堡那边呢!将军恐怕还不知道吧!边墙五堡那些弟兄们整天就是喝晚粥都难。在我们大同,真正的精锐,真正的军门亲兵可不是我们,而是坐镇大同的十几万人。”
“朝廷给的军饷不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刘迁听了之后,沉默了半响,才轻轻的解释道。他也知道边墙五堡那边的情况,但是这件事情还真怨不得姜瓖,朝廷每年就给那么点钱,还要养活这么多人,姜瓖自家老小总要生活吧!千里当官只为财,他总得捞一点吧!
“将军,你真的准备以两千人抵挡五万人的进攻?”一个千总忽然低声说道。
“不如此,又能如何?军门军令在此,不过,抵挡几天之后,我们就撤到左云县去,军门准备在那个地方将征北军拖在那里。”刘迁点了点头,走上前,拍了一下杨涛的肩膀,说道:“诸位的心思我明白,但是军令如山,我们只能是抵抗,诸位,征北军已经被朝廷称之为叛逆了,辽国公野心勃勃,想问鼎江山,诸位也是忠君爱国之士,若是能奋起反抗,日后也是名留千古。诸位以为呢?”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有多少人能记得我们。”郝老三不屑的说道:“战死的将士们也不知道有多少,朝廷就是连抚恤的银子都克扣,嘿嘿,刘将军,我郝老三不知道战死之后,能得几文钱呢!”
“郝老三,你是想造反吗?”刘迁终于忍不住了,猛的拍着桌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