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舒忙向殿中瞧去,只见八方苍穹镜前立着一名白袍修士,正背对诸修而立。那修士肩背削瘦,衣袍宽大,瞧来不合体致,偏偏却有一种飘远出尘之气,令人一见倾心。秦忘舒只瞧了这人背肩一眼,竟生出自惭形秽之意,心中忖道:“莫非这便是难以望其项背不成?”
那白袍修士凝目瞧着八方镜良久,微微地点了点头,道:“此物是何人所制?”
秦忘舒道:“此宝本是姬老祖所制,其后又经玄焰公子妙手,此镜可窥天下,万无一失。”
白袍修士微微一笑,道:“倒也改得好,也唯有玄焰公子,方有这造化般的神通了。”
忽地转过身来,向秦忘舒上下打量一番,这才道:“想来便是秦道友了。”
秦忘舒忙揖手道:“不才秦忘舒,不敢请教道友名讳。”只因敬慕对方身份,一时不敢抬头。
白袍修士道:“在下不过是仙界一名闲散修士,贱名说将出来,只怕有辱清听。在下是听说九渊来了一位修士,连佛祖的宝镜也瞧不出其来历,秦兄此去九渊,又有何收获?”
秦忘舒心中大疑,莫非此人便是谛听所望的那位大能?但此修不肯说明来历,却让秦忘舒好生为难。那世尊分魂一事,又岂能草率了?忍不住抬起头来,面色就是一变,失色道:“原来是你!”
原来此修与秦忘舒竟有一面之缘,当初秦忘舒以一道神念去那混沌碎域问事,恰被此修撞见,又因与魔界枪魂同行,竟被此修拦了下来。秦忘舒只知此修姓苏,生性嫉恶如仇。
白袍修士见秦忘舒认出他来,不由奇道:“秦道友,你在何处见过我?”
秦忘舒道:“当年混沌碎域之中,若非重羽前辈拦阻,几被大修所杀,只是当年我是一道神念,大修自然认不得我。”
白袍修士点了点头,道:“原来还有这番因果。”
秦忘舒至此方知,为何姬慕杨等三家弟子见了此人,皆是神色古怪,只因姬慕杨三氏皆是昊天十族弟子,而昊天十族之首便是苏氏了,那苏氏当年虽与其他九族平起平坐,真要论起来,其他九族其实却是半奴半仆的身份了。
姬慕杨三家弟子见了苏氏后人,自然是感慨万千,心中滋味,又怎是秦忘舒所能体会,而白袍修士虽然不肯自报姓名,但想来那苏氏弟子,自然有一种特异的气度风华,别人难以觉察,却是瞒不过当年九族弟子。
秦忘舒暗道:“只听说当年苏氏因与原世尊不合,就连元极仙子,也叛族而去,这才渐渐衰微。但苏氏毕竟执掌昊天千万年,那仙界之中,苏氏弟子更是不少。又因元极之故,想来谁也不肯十分难为苏氏了。但这位苏氏弟子,却仍是不肯自报家门,莫非是觉得当年与世尊作对,仍是觉得心中有愧?”
既知此修是苏氏弟子,秦忘舒却反而是迷惑了,那苏氏虽不在仙界之中执掌大权,但毕竟是元极仙子族人,说来也是世尊旁脉远支了。若由苏氏弟子出面,来管这世尊分魂一事,难道真个儿妥当?
那苏氏若是出手,岂不是等于世尊之意?却不知这位苏氏弟子,是奉了元极法旨而来,还是自作主张,要替世尊出力,以挽回当年错失。
若是连佛祖都不便诛杀九渊分魂,那么苏氏弟子出手,只有更加不妥了。
而观这位白袍修士修为,以秦忘舒的眼力那是无论如何也难探其境界,不过想起当年混沌碎域之事,或可知此修与重羽真人的修为,应该是不相上下了。
但若仅仅是如此,又岂是那九渊分魂的对手?苏氏来趟这趟混水,却不知打得是怎样的算盘?
这时白袍修士又道:“秦道友,我刚才问你之事,为何不答,那九渊分魂是何来历,有何本事?”
秦忘舒暗道:“如今只好用大话吓住他了。”
只恨那谛听说的莫棱两可,也不知这位苏氏弟子,是否就是谛听所言之人,如今也只能凭自己的玄承智慧,来妥善处理此事了。那世间极凶极危之境,往往不在拉厮杀斗场,而在于唇齿之间,言谈之中。因此今日得遇这位苏氏弟子,对秦忘舒来说,亦是极大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