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惜真喃喃地道:“原来你叫荆无妄。”
荆无妄苦笑道:“家父替我取这名姓,是盼着我‘唯循纯正,不可妄行’,是为无妄。难而无妄一生行事,却是任性而为,遂遭致无妄之灾。”
常惜真道:“这么说来,你此刻定是后悔了。”
荆无妄道:“却不知仙子所指何事,此去雪神殿潜伏用间,无妄绝不后悔,但唯在一桩事上,无妄却是大错而特错了。”
常惜真娇躯几欲支撑不待,颤声道:“原来,原来哥哥果然是被你杀了。”
秦忘舒急忙上前,拦在常惜真与荆无妄面前,生怕常惜真心境大乱,错手将荆无妄杀了,在这洗心殿中杀人,实不知会惹下怎样的祸事来。
荆无妄仍是神色痛苦,缓缓道:“我来到宫中方知,原来雪域神龙座下还有一名男宠,名叫惜玉公子。只可惜我那时并不知道,惜玉公子也与我一般,同是东穹派来的死间。我与他既然同为死间,那是无论如何不会向他人泄露身份的了,除了我与宗主,再无人知道我的身份,而惜玉公子想来也是如此。
“我与那惜玉公子年龄相份,性情相投,本该成为知己好友,但我
心中时刻不敢忘记肩上的担子,就算与他交好,也是虚与委蛇罢了,又怎会真正交心。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若是宫中没了惜玉公子,我岂不是可以专宠?到时行事之际,或可更加方便。
秦忘舒知道常惜真此刻心情难定,极可能因荆无妄话意心境起伏,因此死死挡在常惜真面前,不肯让她直面荆无妄。
荆无妄又道:“然而在宫中行事,怎能自由,我始终寻不到机会向惜玉公子下手,却不知自己却早被人盯上,身陷危机而不自知。
“宗主法旨说的明白,若无要事,绝不可轻举妄动,但我立功心切,想将宫中动向备细传讯出去,也好让东穹修士早做准备。我在山中不便传讯,唯有出山之后,来到指点之处,方能传出音讯去。那一次我寻了个借口出山,哪知却被人暗暗盯上了。
“原来宫中护法雪玉龙极是细心,他对我与惜玉公子皆不肯深信,早就安排人手,盯住我二人,我只想立功,却被那雪神宫修士在身后暗暗跟随,可笑我居然一直蒙在鼓中,仍是径直前往约定的地点
“哪知就在这时,惜玉公子忽然现身,举剑向我刺来,口口声声说什么决一死战,谁若是败了,谁就离开雪神宫。
“我开始自然是一头雾水,其后立时明白,惜玉公子分明是在救我了,我若与他决斗,那不过是争风吃醋,就算被人发现了,也不过是付之一笑,两名男宠争宠,又算得了怎样的大事?
“正因惜玉公子出手,方才替我掩饰过去,到最后自然有人现身,劝止了这场决斗,等回到宫中之后,又有风苍龙亲来劝和,此事总算风平浪静了,而我直到此时,方知惜玉公子也是一名死间。
“从此之后,我与惜玉公子命运相系,如同一人,只是在别人瞧来,却是面和而心不和罢了,在雪神宫中,我与惜玉公子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开始扮演角色,其中稍有疏失,必定是性命不保,那雪玉龙虽不曾寻到我与惜玉公子的短处,却是一刻也不放松,若论对风苍龙忠心耿耿,谁也比不过他的。
“在宫中数月弹指而过,却是碌碌无为,我与惜玉公子私下说起,皆是寸心焦虑,只因我与他做出如此重大的牺牲,若是一无所获,又怎能对得起自己?
“幸好恰在这时,秦兄要将阵图传出宫去,我与惜玉公子总算有了一显身手的机会。
“但此刻东穹修士势力北指,雪神宫人人自危,此刻要传出阵图去,又谈何容易,我与惜玉公子商议多时,总算想出一个计策来。此策万无一失,但我与惜玉公子之中,却必然要有一个人牺牲性命了。”
常惜真听到这里,心中已明白了八九,两行珠泪扑簌簌落将下来,又怎能抑制得住。
左子瞻虽不知荆无妄行间之事,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听来,亦是觉得惊心动魄,他道:“你与惜玉公子,究竟商议了怎样的计策,你二人身处嫌疑之地,一举一动皆受监视,那阵图最后又是怎样传出去?”
荆无妄道:“我二人商定,要由其中一人盗宝出逃,另一人则等到盗宝者逃出宫中后,再向雪神宫告发,只因那盗宝者就算能逃出宫去,也绝不可能有机会传出讯息去。盗宝出逃的最终目的,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左子瞻脱口赞道:“好计策,那真正去传讯的,其实却是告密者了,只因他既然告密出首,必然获得极大的信任,且那时宫中大乱,别人也只是留意盗宝出逃者罢了,又怎会在意告密者?”
荆无妄道:“人心皆有弱点,告密者出卖朋友,自然立可邀得宠幸,这是一条性命换来的信任,自然珍贵无比。”他抬首瞧向常惜真,那常惜真已是泣不成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