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负心不知二人瞧见什么,心中甚觉古怪,她抬起手来去瞧,也不见有何变化,伸手摸向面颊,仍是滑腻如脂,既不曾多出一块来,更不曾少去一块。实不知二女见到了怎样的情景,竟惊骇若此。
忽地想起手中的银镜,许负心急忙取镜来瞧,这一瞧,芳心立时突突乱颤,忍不住暗忖:“怎会如此?”
原来自己的面容身形虽不曾发生变化,但脑后却生出一只龙首来,此龙昂首挺胸,骄傲不可一世,莫说没将莫幻真放在眼中,便是天下大修齐聚于此,也不知此龙可否去瞧上一眼。
此龙首目射金光,鳞甲绿中泛赤,瞧其神态,明明平和骄傲,偏偏又有一道杀气生于鳞甲之间。再瞧面上容颜,竟也发生变化,本来额边的那道龙形赤痕,竟变淡了许多,若非刻意去瞧,便瞧不大出来了。
许负心又惊又喜,更是惶恐之极,不知这番变化会有怎样的后果,她开口道:“天轻,我怎会如此。”
那知开口发声,却与往日大不相同,那声音雄壮低沉,如一道惊雷滚过天际,又似黄钟大吕,威震四方。而伴随着她开口说话,平地生出一道狂风来,将莫幻真吹得向后飞起,莫幻真翻翻滚滚,足足去了数里方才慢慢止住身形。
许负心又惊又急,自己好端端的声音竟变得如此难听,却让她如何见人。
云天轻先是错愕之极,此时已是笑靥如花,拍手笑道:“负心,不想你来历如此,那可是天大的造化了。”
许负心急道:“天轻,我声音如此不堪,怎能见人,你还要笑我。”她生怕又开口吹去了云天轻,说话之时,自然仰首向天。但见那龙吟之声于空中响震不绝,四野为之响应。
云天轻笑道:“负心莫急,待我寻出一个人来替你解惑。”
说罢提气叫道:“大修,大修,负心变化龙形,可不是如你所愿,你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
话音未落,就听刚才那大修的声音在空中响起,道:“好个云天轻,真个儿是灵慧无双。”
刚才莫幻真布下的云雾犹在,此刻空中云雾向两侧一分,现出一名修士的身形来,此修头戴寒铁面具,只露出威棱四射的一对眼睛,身穿灰色法袍。
云天轻瞧见此人,忽觉心中一怯,只因被那人目光扫过,就觉得全部心事都被此人窥探到了一般,忍不住就低下头去。
许负心此刻哪肯说话,自己吐气开声,就具莫大神通,万一吹散了空中那修士,岂不是糟糕之极,更是不敢妄动,生怕又施展出奇异的法力来,因此立在哪里,一动也不敢动。
那修士来到面前,深揖为礼,许负心本能地便要还礼,不想身子稍稍一动,就是天地俱震,一道道狂风席卷而去,向那修士吹去。
那修士立在空中,身上青光四射,竟是纹丝不动,但身上灰袍已被吹得猎猎作响,大有撕裂之势了。
许负心及时止住身形,那修士道:“墨家弟子禽滑厘拜见龙女,绿龙有后,可喜可贺。”
许负心既不敢动,又不敢说话,幸好灵机一动,就向禽滑厘传音道:“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不胜之喜。却不知负心身上遭遇何事,竟致如此?”
禽滑厘本是墨圣大弟子,如今墨圣让贤,已坐定墨氏巨子之位,自然是名噪天下,无人不知了。
禽滑厘道:“负心来历因由,在下怎敢妄言,等他日负心于海外见到一人,自然会有说法。如今负心龙身初现,却无法持久,且负心未修真龙心法,凡躯难以承受,还请负心凝神静息,听我千字龙诀。”
云天轻最是知趣不过,见禽滑厘要传许负心真龙法诀,自己怎敢在旁窃听,忙道:“巨子,你向负心传功授法,还请将天轻另置一处得好。”
禽滑厘笑道:“云仙子,不是我小瞧你,那龙诀玄奥之极,他人便是听到耳中,又怎有用处。便是在下,也是代人授法,我私下不知推敲了几回,这千字真龙诀竟是一字不通。”
云天轻又惊又羡,道:“唯有如此,才显真龙法诀莫大神通了。”
禽清厘当即向许负心传授千字真龙法诀,以云天轻之灵慧,那法诀自左耳听来,从右耳出去,竟不曾记下几字,若想明洞悉明悟,更是妄想了。
但许负心却是频频点头,面色忽惊忽喜,显然已在瞬间明悟龙诀奥秘,云天轻心中大为叹息,原来一个人的出身来历,那是谁却比不过的。
说来二人出身不同,那际遇便会大相径庭,说来不公之极。却不知一个人的出身,是其祖上历代积累的福德,又怎能艳羡的?今日行事,遗泽后人。是福是祸,其实仍在于自己罢了。
片刻间禽滑厘传授已毕,许负心静心领悟,脑后龙首低回不已,便有声声龙吟响彻天际,四周云雾,一澄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