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停息挂账,暂时缓解了村民们在建造大棚时巨额债务的压力,可农信社的贷款总是要逐步归还的,每年种植蔬菜的收入,以及出外打短工的收入,归还了信用社的部分贷款后,应付生活就是最大的需求,其他的支出很少,不是必要的花销,一般是不会考虑的。背负着巨大债务的农民,心理压力是可想而知的。
这些又是齐天翔所无能为力的,停息挂账,农信社承担了利息损失,这已经是出了底线了,减免债务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村民和农信社都有利益需要兼顾,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可在齐天翔的心里却是沉甸甸的,看着菜农在债务中挣扎,面对着始终难以改善的种植收入,齐天翔只能选择回避,尽可能不去触碰自己和村民敏感的痛处。可这次却不一样,身后跟着的地市负责人,齐天翔要让他们看看东河沿村的现状,要给他们以触动。
村子里规划的很整齐,也许是为了迎接现场会的召开,进行了必要是整治,不宽却平直的道路两旁是一个个小院,有一层的平房,大多是两到三层的楼房,可从外观油漆的斑驳程度,可以明显的看出建筑的年限,很少看到新建的楼房。
缓步走在村子中间,可以看到不少的村民远远的围观,青壮年却不是很多。一圈走下来,齐天翔没有问话,两位村干部也没敢多说什么,直到走近村子中间的村委会院子,坐在了摆放好的小椅子上,似乎才平静了下来。
齐天翔环视着院子里的摆设之后,才打开了话匣子,看着潘剑锋问道:“村里现在常年在家务农的青壮年还有多少?大棚现在都能收点东西吧?”
“有百分之五六十,能常年坚持在大棚里忙活,其余还有差不多十几的人经常会回来料理一下。”在齐天翔看似平和的目光注视下,潘剑锋没敢隐瞒,老老实实地说:“大棚利用率不是很高,太精细的蔬菜劳力不足,没有种太多,大多是一些大路菜,这也是受季节的影响,过了这一阶段反季节蔬菜就会备播,到时候大多劳力也就会回来,这一季基本相当于大半年的收入了。”
齐天翔沉默了一下,对潘剑锋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而是接过潘剑锋递来的香烟,点着之后慢慢地吸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两位村干部介绍情况。
“潘支书说的是实情,大棚利用率不高,主要还是种菜收益不很理想。”潘建成看着齐天翔沉默不语,就小心翼翼地接过潘剑锋的话,斟酌着补充道:“债务负担太重了,单靠种菜还债和生活,压力实在太大,有点力气和技术的青壮年,都愿意到外边去闯一闯,趁着年轻赶紧划拉点钱,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那你怎么不出去挣钱呢?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你告诉我在部队干的是运输兵,现在出去给人家开车跑运输,一个月怎么也得有小一万元的收入吧!”齐天翔温和地看着潘建成,微微笑着说:“现在当个村主任,还要忙着地里的两个大棚,两个孩子上学,你就没有压力吗?”
潘建成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呆呆地望着齐天翔,他没有想到时隔半年,自己顺口说出来的话,齐天翔居然还记得,不由涨红了脸,喃喃地说:“真没有想到齐省长记性这么好,我哪点事情您还记得这么牢靠。”
“也不是没有动过出去给人家开车的念头,我有几个战友就在河州市公交运输公司开车,说了几次想让我去,可这边是这么个情况,我怎么走的开。”潘建成认真地望着齐天翔,老老实实地说:“现在大棚蔬菜不像前几年了,整个河阳县就我们东河沿村在种植,而且规模和质量、品种都有绝对的优势,只要蔬菜成熟,不用往外运,就有贩菜的车辆来地头采购了,价格也是让人满意的。可如今,不但是我们,还有很多村子也展了大棚蔬菜,多了之后价格也要不上去了,就像现在大棚里的西红柿和辣椒,一块钱一斤都卖不出去,还得往市里的批市场送,一趟下来油钱、过桥过路,加上市场管理费就是小一百块,一车菜也不过收入几百元。一个菜季下来,能有一万多元钱的收入,看上去不少,可刨去种子、肥料、电费、水费,以及其他的花费,特别是农信社的当季贷款之后,落在手里的也就剩下二三千元了,这钱还不敢乱动,还要留够反季节蔬菜的种子和农药的钱,不然下一季就抓瞎了。”
潘建成掰着手指,一样一样地给齐天翔算着,好容易算完,才看着齐天翔,神情沉重地说着:“可就是这样,我更是不能走,我得替我爹还债,得替他煎熬,直到全村老少爷们还清了贷款,过上了好日子,这样我才能安心地卸任这个村主任,出去给别人开车,好好地干上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