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至于世故到这个程度,也不是拜金的女孩,可这些必要的条件还是要有吧!”闫晓蓓似乎被齐天翔的话深深刺激了,有些不服气地低声嘟囔道:“裸婚我也愿意,可哪是不是不负责任的冲动呢?毕竟婚后还要过日子不是。”
“不就是房子吗?正好前些日子机关事务管理局要给我调整房子,北郊省长别墅你们是不能去住了,身份和职务都不合适,可省委机关大院的三室两厅的房子,是不是可以借给你们住住。”齐天翔尽管不动声色,依旧是和颜悦色的说着,可戏谑的成分已经没有了,变得渐渐严肃了起来,“或者我找汪胖子说说,他哪里的房子多得是,怎么也不缺你们一套房子结婚。还有老王退掉了湖滨别墅之后,据我所知,重机给了他两套房子,用一套应该问题不大吧?另外刘鹏家的平房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住着,改造之后生活还算方便,这些都不能成为遮风避雨的爱巢吗?”
刘鹏看到齐天翔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尤其是看到闫晓蓓脸上变幻的涩态,赶忙替闫晓蓓解围道:“舅舅,您别误会,小贝不是这个意思,她主要还是责怪我这段太忙了,没有时间和精力考虑这件事情,没有嫌我穷的意思。”
齐天翔听着刘鹏的解释,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于严厉了,就缓和了一下语气,望着刘鹏,实际上还是在对闫晓蓓说道:“我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但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一个副省长的秘书,一个市金融办的处级副主任,会纠结在没有婚房安居的地步,这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省政府有单身宿舍,有公积金住房补助,而且还可以按揭贷款,这都可以解决初期存在的问题,这也不应该成为你们之间的问题。”
“我们没有这样的问题,看您把事情想得有多严重,我是哪样的人吗?”在刘鹏频频的目光示意下,闫晓蓓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撒娇地望着齐天翔说:“我就是随便说说,给他上上弦,省得他不着急。”
“随便可以说说,可说随便了就成为了问题,问题多了就会产生矛盾,这是必然的途径。”看着闫晓蓓嬉皮笑脸的神情,齐天翔笑着接着说:“我们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提高了多少,而是我们还有多少没有提高,或者说有待提高。”
望着刘鹏和闫晓蓓迷惑的眼神,齐天翔知道他们没有品味出他的话意,就略带严肃地说:“这么些年,我们经济发展了,社会进步了,生活也提高了,可幸福感和快乐感却并没有随着生活的提高而提高,反而更加焦虑和不满了呢?这有收入差距拉大,财富聚集方式变化,以及社会财富失衡有关,但从社会底层,到白领精英,甚至中高收入群体,都产生深深不确定感和焦虑情绪,这就不仅仅是收入分配和财富均衡的问题了,而是价值观和导向出了问题,出了很大的问题。”
“当互联网主宰了我们的生活,成为我们资讯的主要来源之后,我们就被铺天盖地的资讯所绑架和左右了,而当网络上每天闪入我们视野的是贪腐、强拆、星闻、炫富、诈捐,以及官二代、富二代的负面新闻,或者丑闻时。尽管下意识里也会辨别出在幅员辽阔的中国大地,十三亿国人中这些只是小概率事件,并不是集中和连片发生的,甚至事件节点都是断裂的,可这些事情每天都充斥着脑海,再加上一些别有用心者的推波助澜,以及所谓标题党的煽风点火,久而久之意识也就开始发生动摇,不由的也就信以为真了。”
看到刘鹏和闫晓蓓关注地望着自己的眼神,齐天翔尽可能简短地说着:“在这些负面信息的影响下,我们自己也在逐步放大着心中的欲望和要求,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住房和金钱,有房住的放大着自己住房的位置、大小等不足,收入不同的群体在放大着金钱的意义,加之医疗、教育、交通等等问题的放大,我们似乎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切的进步和生活改善都被抹去了,剩下的只有不足、不满、不甘了。”
“说了这么多其实根本无关事物本身,而是我们整个社会的参照系出现了问题,或者说是人为引导着走向了偏差。”齐天翔似乎觉得说的有点多了,可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索性说了下去,“以前我们的比较标准是今昔对比,每一个进步都清晰地展露出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变化带来满足,带来幸福,更带来责任和干劲。改革开放之初,国门打开,我们开始与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比,我们的经济发展、社会形态、生活水平、民生保障,以及法制建设,包括政治生态,都产生了严重的落差,可由于导向和舆论的巨大主导力量,这些不足反而激发了我们的斗志和干劲,迎头赶上的动力澎湃而旺盛,社会一片向上的动力。现在却不是这样,转移矛盾我们与国外比,不足与国内比,而且是与高于自己所处阶层比,比出了不足,比出了不满,更比出了矛盾。”
说到这里,齐天翔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感慨地说:“今昔比比出了自豪,内外比比出了动力,上下比却比出了不足和焦虑,比出了自卑和自暴自弃,这些参照系必须改变,而且必须是自发的改变,否则会出大问题的。”
看到自己的感慨使得两个年轻人异常的不自然,齐天翔不由地笑了,可还是由衷地说:“希望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也必须由你们去改变。”
齐天翔目光变得深邃,语调坚定了起来,像是在对刘鹏和闫晓蓓说,可更像是在对自己说,在对自己下达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