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到担架上,戴着眼罩,谁能认出谁是谁?”齐天翔的话音刚落,刘四娃就瓮声瓮气地说着,一脸的不屑和不满,似乎是自嘲地说:“穿着橙色衣服的是救援队员,黑色衣服的是矿工,就这点区别,下去了多少救援队员,又上来了多少位?谁关心这个,只是关注黑衣矿工的人数,偷梁换柱这么简单,还不是谁都可以钻这个空子.”
“四娃,怎么说话呢?齐省长是来听咱们汇报情况的,不是听你说怪话的。”谢天晴低声训斥着刘四娃,转过脸来对齐天翔说:“请您原谅他的不礼貌,山里汉子脾气直,心里装不住事。下午刚刚接到上面的通知,他被停职了,心里不舒服,也想不通。”
谢天晴的话似乎点醒了刘四娃,歉疚地看了一眼齐天翔,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有低着头大口抽着闷烟。谢天晴看了一眼刘四娃,微微叹了一口气,转向齐天翔笑着说:“还是我来替他说吧!救援人数造假,这是矿山救援的惯例,这倒不是有意要隐瞒什么,而是形势所迫。”
“每当发生矿难,就会有很多的领导和新闻记者赶到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救援工作中,越快解救被困人员升井,造成的恶劣影响越小。当然伤亡数字也决定了事故的性质,这是每一个矿领导都深知[ 的道理。”谢天晴调整了一下思路,清晰地说着:“时间和人数是要命的问题,因此矿难一旦发生,救援预案中就包含了救援人员顶替被困矿工升井的安排,就是为了节省更多的时间,同时也使伤亡数字在可控的范围内。”
齐天翔的脸色渐渐阴冷下来,谢天晴的介绍不禁在他听都没有听说过,而且觉得简直就是匪夷所思,面对生命居然会有这样的做法,并且还是普遍存在,这太让人震惊和难以接受了。可知道此刻不是表示愤慨的时候,就强压着怒火,不解地问:“这次事故数字有没有造假?这些你们二位掌握吗?”
“这么大一次坍塌,整个矿车都被压埋在巷道内,仅仅只有七位矿工兄弟遇难,三十二位受伤,不造假怎么会有这么可喜的数字?”刘四娃接过话头,忿忿不平地说:“从被困人员升井的顺序就可以知道,这里的猫腻在哪里,按照以往救援的惯例,受伤人员升井之后,接着就是遇难矿工兄弟升井,死者为大是矿上多年的习惯,也是大家可以接受的方式。现在却是遇难者最后升井,而且是间隔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这个时间完全可以将大多数遇难兄弟,搬运到井下的一个隐秘的地方,等到事故处理完之后,再安排升井。”
“这个数字会是多少?能有一个具体的准确数字吗?”齐天翔按捺住砰砰乱跳的心脏,以及激愤的情绪,严肃地问:“那么多的人员没有升井,家属会没有任何反应吗?纸里包不住火,就不怕事后走漏风声吗?”
“铤而走险的赌徒还怕什么?利益面前谁还在乎三尺之上的青天。”王金虎插话进来,对着齐天翔说:“这几天我就在后山的几个居民区里暗访,发现至少有二十余户家庭,是在集团专门派人严防死守着,尽管接近不了,可大致可以估计到是这样。为了更加准确地进行了解,掌握第一手资料和证据,前天晚上四娃矿长带着我,一起到井下走了一圈,至少发现了三处隐匿尸体的地方,人数是二十六人,估计应该是大部分遇难矿工师傅们了。”
看到王金虎叙述中脸上尚存的惊魂未定的神色,齐天翔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而且也明白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三十三人,正好符合国务院确定的特大事故死亡人数的标准,与七人这种数字相比,性质和处理会有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