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翔知道,对于这样的拜见或谈话,今后可能会很多,或许只是单纯的工作交流,或许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作为市府那边的主管副市长,交流或接触的机会本身很少,除了具体的工作安排,能够坐在一起的时候,更是微乎其微。能够过来的,不外乎两种情况,或者的特别重视新任书记的印象,或者不被房建设市长那边待见,马全明是属于前者,有着很深的试探意味。不管属于那种情况,都没有推出去的道理,何况也不到划分阵营的时候。
看到齐天翔这么说,马全明似乎达到了目的,满意地站了身来,笑着说:“这一大早的,您也很忙,我就不多耽误您的时间了。”
“也好,需要说的话还有很多,还是抽时间慢慢交流吧!”齐天翔也站起身,认真地看着马全明,似乎是无意地说:“看什么时候有时间,与朱主席一起咱们坐坐。”
齐天翔将马全明送到办公室门口,微微笑着看着他转身离去,才慢慢回到房间,心里很满意自己不温不火的表现,而且马全明也完全领会了他的意思,下来就看机会的把握了。
正想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齐天翔疾步走了过去,缓缓地拿起话筒,立时里面就传出爽朗的笑声和粗狂的声音来。
“呵呵,这么早打电话不会影响到你吧,这几天想逮着你都难。”房建设笑着开着玩笑,似乎心情不错,“知道你齐书记有早到的习惯,想着打打电话试试,没想到还真准。”
“笨鸟先飞嘛!不是有这句话,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齐天翔扭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离上班时间还有几分钟,看来房建设也是有备而来的,就呵呵笑着应对道:“你老伙计不是也来的很早嘛!”
“齐书记都自称笨鸟了,我老房还不得起的更早,不然早起的虫子都被你吃了,我不就等着饿死了。”房建设依然中气十足地爽朗地笑着,话语了透着亲热,带着关怀:“这几天你是奔波劳累,辛苦的不行,这么热的天,要注意劳逸结合啊!张弛有度才能游刃有余嘛!”
“谢谢老伙计的告诫,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拼着老命也得尽快熟悉环境,尽快融入进来,不能拖后腿啊!”齐天翔很明白房建设话中的意思,也隐隐能听出酸溜溜的意味。前几天的拜望,以及这两天的座谈会,尽管事先要求不宣传、不报道,但也只是对于公众而言,不断反馈回来的消息,连同老领导和老同志的夸奖或溢美之词,相信灌得房建设满耳都是。因此,齐天翔的话就多了些含蓄,“也是当成个任务来完成了,不补上这一课不行啊!”
“说的也是,你齐书记的行事向来都是积极稳妥兼而有之,不摸清情况也是心里不踏实啊!”房建设继续绕着圈子,心里似乎也在盘算着切入的时机和分寸。不长的时间,齐天翔就完全融入到河州的官场之中,而且首先从老领导哪里获得了赞许和认可,这是房建设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想着就是应景之事,没想到齐天翔却做得这么认真,而且这么周全,得到了出乎意外的效果。这么轻轻松松地抢风头之事,齐天翔这么简单就得到了,的确出乎房建设的意料,也对齐天翔的行事风格多了一些小心。
“房市长这么早打电话,不会是只关心我这只笨鸟的行踪的吧!”齐天翔听出了房建设话中的意思,也大致知道他要说什么,索性挑开了问:“有事要说?我洗耳恭听。”
“是都没有什么事,就是专程来给你提意见的。”齐天翔挑明了问,房建设也不再绕来绕去,直截了当地说:“看来齐书记对我们市政府的工作和办事能力,还是不太放心啊!”
“欧,此话怎讲?引得你老伙计一大早就来兴师问罪喽!”齐天翔顺着房建设的口吻,尽量轻松地说着,诙谐地调侃既淡化了话题的严肃,也尽量冲淡着尖锐的问题,毕竟都是试探摸底,交流的方式对话题本身似乎更重要。
“劳模和先进工作者的事情,原本就应该是劳动保障范围内的事情,马全明副市长主管这一块的工作,就应该做好,做到位,做不好就应该小鞭子抽他,督促他把分内的事情做好,怎么能让总工会做这些事情呢?”房建设说着话,似乎觉得有些阴狠,无形中把齐天翔也涵盖了进去,就转换了口气说:“其实不管谁来拿总,这些事情本身就应该抓紧、抓好,尤其是后续措施要跟上,要成为惠及大多数老同志的民心工程,不能只是少数劳模和先进工作者得实惠的问题,这样就与初衷背离了。”
“还是房市长见识的深远,一下子就看出了这项工作的意义,并且很快就想到了后续措施,而且上升到了民心工程的高度,真是指微见著啊!”齐天翔听出房建设语气的缓和,就索性将一顶大大的高帽送了过去,由衷地说:“我当时哪里想的这么多,只是本能地想着,劳模和先进工作者的荣誉称号是他们总工会授予的,他们又是广大工人的娘家人,不能只锦上添花,不雪中送炭,这样的好事不能都让他们占了,更应该负起责任,包括劳模和先进工作者生活困难的解决,以及晚年困境的排解,也是临时抱佛脚的意思啊!”
齐天翔的高帽,特别是入情入理的解释,让房建设没有了责难的依据,也就主动找台阶下了,“齐书记的考虑周密细致,有很强的政治意义,但也应该以这件事为契机,督促马全明与朱林他们,一起协调,拿出一个完善的方案出来,彻底解决老龄化之后孤寡老人的养老和服务问题。”
“是应该这样,让他们两个人牵头,协调相关部门,尽快拿出一个办法来,然后咱们再上会议一议。”齐天翔想了一下,缓缓地说着,似乎也在像房建设传递着结束谈话的信号,房建设也没有再说什么,寒暄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放下房建设的电话,齐天翔仰靠在高背椅上,不由陷入了沉思,马全明的到来不奇怪,甚至很容易理解,而房建设的电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简单的理解是对自己这件事处理方式的不满,似乎这样的事情应该顺理成章地交给市政府处理,起码也要等到市政府把皮球踢回到市委这边之后,再交给总工会接手,这样不但合理,而且合乎规矩。再深一层的意思,是对自己插手市政府实质性工作的不满或担心,自己不但亲自过问了市政府劳动保障的问题,而且轻而易举地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总工会,也就是留在了市委处理,这样的口子一开,今后的农村和农业工作,社会治安和综合治理工作,甚至宏观经济运行和项目建设,都可以堂而皇之地让市委相关部门干预或处理,市政府就真成了拉磨的驴,只有干活的份,而没有决策的权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齐天翔忽然想到了这些,不禁心中涌起一股淡淡地烦躁来,自己也清楚,这些不是来源于天气,更不是房间里的温度所致,而是刚才的电话蕴含的不满或责难。对于这样的问题,齐天翔没有考虑的这么深,也不愿过多的考虑,原本自己就没有揽权的意图,也不愿过多地参与经济领域内的决策和决定。自己作为市委的一把手,把握好方向,控制好全局就可以了,但自己这样想,却挡不住房建设对权利的控制,以及对他抢权的担心,看来今天的电话就传递出一丝信号,应该引起自己的注意和重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