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宸璟皱紧眉头.用力捏了捏白绮歌尖削下颌:“你脑子里就只会想着别人的事.看什么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么偏对自己沒自信.”
白绮歌大致听得出他话中意思.方欲开口又被打断.
“绮歌.告诉我.你是不是很在意脸上的伤疤.”易宸璟弯下腰.温热指尖轻轻滑过白皙脸颊.碰触到狰狞伤疤时一阵心痛后悔.
她本就沒有出色姿容.被他毁了容貌后更是成为外人笑柄.起初他以为她是不在意的.哪怕被人指指点点也能昂首挺胸.自信而无畏.可接触越深、相恋越深他便越是感觉到白绮歌的细微自卑.不是与哪个佳人美眷相比.而是与根本不存在的人相比.
许是她总想着他应该有美若天仙的妻子吧.
白绮歌不想对易宸璟隐瞒太多心事.转过身子.目光正落在破旧的妆奁铜镜上.镜子里的女子容颜曾经陌生而今熟悉.而她最熟悉的还是那道伤疤.多少日夜.无论是镜中还是水波倒影.每每触及都会忍不住去想重生那日.想彼时恨她入骨、毁她容貌的冷血男人.
寂寥浅笑.手指划过铜镜光滑表面.沒有令人厌恶的褶皱皮肤触感.可惜.那本不是真实.
“以你的自尊心.被人私下议论嘲笑很难熬吧.我不愿看人对你指指点点.”白绮歌沒有回答易宸璟的问題.那问題的答案她和他都心知肚明.在意的也只不过是她的理由.
却不知.她的善解人意.她的倾覆所有.只会让易宸璟更加于心不忍.
弯下腰搂住瘦削身躯.唇瓣代替指尖轻吻狰狞伤疤.易宸璟极尽温柔.似是要把所有悔恨都透过这道疤令白绮歌知晓.早知今日.他怎会狠心伤她.早知今日.他怎会生生在她心上割开伤口.恨只恨世间沒有后悔药.否则他宁可断了自己双手也绝不伤她分毫.
啄着圆润耳垂.对外人总是淡漠或者故作谦卑的大遥七皇子深情如水.斜瞄的长眸看向镜中.一张脸线条利落、五官匀称.而另一张略显苍白.狰狞可怖.于他看來却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父皇的蕴珍阁里有一颗赤血鲛珠.据说对平复疤痕有着奇效.等回宫后我就找机会讨來给你.”
“能顺利回宫的话还要面对许多纷乱.先扳倒易宸暄再说吧.你再清楚不过.这伤疤不是一日两日了.算不得大问題.何况我也不是经常这样消沉.沒必要急着求什么鲛珠.千万别因此让皇上觉得你自恃身份贪战功婪无度.”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一声长叹低吟.易宸璟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白绮歌肩头.闭上眼.愁眉不展.“以前我觉得帝位之事大可量力而行.未必非要强求.现在看你这么努力拼命.我就觉着如果不能拿下这社稷江山便对不起你..绮歌.我知道我们沒有退路可走.但是你沒必要这么逼自己.你会累垮的.我不希望有朝一日登临地位却无你相伴.”
白绮歌微微出神.目光茫然而又微带困惑.
她有逼迫自己吗.她所作的都只是为了能让易宸璟更占优势.在众皇子的夺位之争中能脱颖而出成为遥国皇帝.累是累了些却甘之如饴啊.
“我沒有……”近乎呢喃的自言自语微弱低沉.片刻迷惘.面对险境从不曾退却的眼神再度闪亮.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历经前生荣耀光辉与沉重使命.重生此世的她除了亲人和易宸璟外什么都不在乎.或许说來会让人觉得她活得很缺乏自我.但是不可否认.她的人生与他息息相关.不是简简单单一句“为爱成痴”就能解释的.拍了拍易宸璟手背.白绮歌目光深邃:“想要得到就必须先付出.这张脸也好.国破远嫁也好.已经失去的东西我要通通补偿回來.”
所以.他定要成为中州霸者.将这天下江山、万民颂赞拱手送与她做补偿.
额上一记弹指:“胃口真大.如果不是一国之君还真的还不起你.”
“那你就努力当上皇帝啊.你为王.我为后.那时我再从你手中抢天下.不用打仗也不用宫变.何乐而不为.”
四目相瞪.许久无话.末了还是易宸璟沉不住气先有所动作.挑着眉梢眯起眼眸.状似要行流氓之事.只可惜不待低头吻下便被白绮歌挣脱.一胳膊肘重重顶在胸口.
“流氓.”
“女匪.”
半旧铜镜里映出嬉闹身影.全然看不出.这二人竟是掀起日后巨大波澜的皇子夫妇.而就在相隔半座山峰的小路上.另一场波折已经开场.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