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这病症小的从未见过。倒是伤者的伤口有诸多可疑之处。”随军大夫有些急躁不安。也不管易宸璟夫妻二人又闹什么矛盾。愁眉苦脸指指血流不止的伤兵们。“正常伤口边缘都是皮肉之色。可他们的伤口边缘都呈灰白色。根本沒有愈合迹象。说白了。他们的伤口沒有新肉生长能力。不能愈合。自然是止不住血的。”
易宸璟拧紧眉头:“有可能是疫病么。”
“疫病倒不至于。”随军大夫摇摇头。“第一个伤者发现已有数日。如果是疫病应该早就传染给旁人才对。可是与他同帐的士兵并沒有相同症状。小的行医也有三十年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于病理上讲此般症状根源应该在于血脉。而非肌理。”
“如果不是病症。还有什么其他可能原因。”
随军大夫欲言又止。思虑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开口:“许是……中毒。”
放在往常。易宸璟必定当大夫的回答是句废话。本來么。行军打仗伤病都有可能。哪來的毒呢。然而不久前苏瑾琰善恶不明的提醒蓦地想起。可怕猜测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毒。易宸暄所用的下三滥手段。
“决战在即。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阻止症状扩大开去。这些人交给你了。不求医好。只要我军凯旋时他们还活着便可。到了帝都总会有办法医治。”拍了拍随军大夫肩膀。易宸璟扭头看向萧百善。“萧将军。调些后军老兵來帮忙照顾他们。另外要注意其他受伤的士兵情况。我看战事不能再拖了。晚些时候你让几位将军都到大帐來。商量下如何速战速决吧。”
萧百善点头领命。见易宸璟面色有些不对。眉间一丝困惑闪过:“大将军有心事。”
“我先回营帐一趟。”清润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易宸璟紧紧握拳。声调竟有几分发颤。
能让他有如此反应的人不多。眼下也就是那位风头尽出、光芒耀眼的皇子妃了。萧百善不由得也紧张起來。听见易宸璟后半句话。心立刻凉了半截。
“绮歌……她也有伤在身。”
光线昏暗的营帐内。白绮歌侧身静静躺在软榻上。苍白脸颊上双目紧闭。轻颤睫毛与紧缩眉头间隐约可见一丝痛苦神情。背后。一片血色渗透衣衫染红软榻。
得知军中出现怪病时她就觉察到。自己的情况不太妙。那道算不得严重的伤口几天來就沒有愈合过。无论涂抹多少止血药膏都无济于事。与其他伤兵症状完全相同。失血过多会导致死亡。哪怕只是小小一道伤口。不能及时止血的话终归是死路一条。
帐帘被猛地掀开。阳光刺目。白绮歌抬手遮挡。几不可闻一声叹息。
他。终于还是发现了。
“这几天你避着我就因为这个。”指尖蘸起软榻上粘稠血迹。易宸璟平静得可怕。
最近白绮歌总不肯与他亲近。夜里休息也防着什么似的距离老远。他原以为她还在生之前的气。却不想真相如此残忍。
这是致命的伤。致命的毒。她却沉默着。不向他提起只言片语。
“你是想等死了之后才让我知道。看着你的尸体懊悔为什么沒有更多关心你、在意你。是不是。”擦去指尖血迹。易宸璟垂下眼帘看着白绮歌。生或死在口中仿若毫无重量。面容木然得如同死水。
毫无來由地。白绮歌一阵心慌。以及心痛。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这点小伤死不了。。至少在你得胜归來之前我不会有事。我保证。”开口。声音沙哑。苍白无力。
多么脆弱的谎言。惨白脸色。疲倦无法恢复的身体。甚至她已经沒有力气再坚持陪他策马沙场。只能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默默助他一臂之力。到了这时还要说沒关系吗。易宸璟说不出心里是怎样的感觉。五味杂陈。酸涩凄楚。所有。都深深埋藏在平静表情之下。
出人意料地伸手。嗤啦一声撕裂染血布帛。全不顾大片血污是否会脏了衣袖手掌。易宸璟将白绮歌死死抱在怀里。心如刀割。
“就算我求你。珍惜自己的性命。好吗。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