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酒还剩下半坛。盯了半天也不见走的客人回來取。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后。店小二蹭到刚才白绮歌和宁惜醉坐着的桌边。借着清理桌面的机会贪婪地把酒坛抱在怀里。谁知刚端起酒碗想要送走就被人摁住。
“这位客官……”店小二窘迫地放下酒坛。满面通红。“小的、小的只是想先把这酒存起來等那位爷回來取。人來人往的。这么好的酒容易被顺走。”
眼前年轻男子与刚才买酒之人都有一双罕见的碧色眼眸。店小二立刻联想到二人应该是一起的。被发现想要私吞价值百两的珍稀佳酿肯定会被掌柜责骂。所以才支支吾吾百般狡辩。然而突然出现的男人似乎并不在乎这酒沦落何处。一扬手拿过白绮歌用过的酒碗。高高举起后突然松手。粗糙陶片碎落满地。
店小二不明白这位客官到底要干什么。目瞪口呆傻站半天。却只见那人掏出一锭碎银丢在桌上。清雅干净的声音简洁干脆。
“碗钱。”
一个碗才几个铜板。不要酒还搭这么多钱听声响。最近灵芸城怪人是越來越多了。
少言寡语的身影紧随前面两位客人消失后。店小二一脸莫名其妙摇摇头。弯腰去捡碎片时触在粗糙碗壁上又是一愣。随即困惑地自言自语:“怎么这么滑。谁在碗里抹了什么东西。”
可怜大半辈子都在酒家中忙碌度过的店小二见识浅薄。他若知道那滑腻腻的触觉源自蒙汗药。而被药力影响沉沉睡去的女子则是当朝皇子妃。只怕这辈子都要睡不安稳了。
与白绮歌激烈争吵后。易宸璟独自坐在房中直到傍晚。琐碎军务都交给萧百善和梁宫打理。自己撑着前额不停翻看兵法书。却在小二來添灯油时才发现。从晌午到现在。他根本一个字都沒看进去。
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人不在客栈会去哪里。有沒有出城。有沒有危险。
姓宁的好像也不在客栈中。他们在一起吗。
无数纷乱杂思充斥脑海。易宸璟越來越烦躁。放下书站起身在房中來回踱步。一走就走到了夜色降临。星河天悬。
可是。白绮歌依旧沒有回來。
房外忽地传來规律敲门声。易宸璟深吸口气换上毫不在意的神色。满怀期待打开门。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白绮歌。而是现在他最不想见到亦是最讨厌的人。宁惜醉。
“有关军资的事还想与大将军多谈谈。方便进去坐坐吗。”白净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淡淡笑意。不等易宸璟回答。宁惜醉一脚踏入房中。不拘小节地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颇有些好奇。“咦。白姑娘不在。”
易宸璟皱眉:“她沒有和你在一起。”
“在下一整天都在和义父清点货物。并未看见白姑娘。也正因如此才直接來找大将军谈军资之事的。”
人生地不熟的灵芸城里认识人总共就几个。如果白绮歌沒有去找宁惜醉。那么。她去了哪里。看看窗外已是暮色深沉。担忧盖过烦躁。易宸璟不禁开始后悔沒派人跟着她。
满面忧色一丝不漏落在宁惜醉眼中。意味深长的笑容转瞬即逝。在易宸璟回过神刹那恢复常态。
“大将军不必担心。如今灵芸城内处处都是大遥士兵。便是有歹人也不敢这时候出手。想必白姑娘只是心情不好出去走走。用不了多久就会回來。”
“你怎么知道她心情不好。”敏锐捕捉到话中信息。易宸璟沉声反问。“她今天找过你。”
宁惜醉慢条斯理品着茶。言语中表现出的熟稔仿佛白绮歌是多年老友一般:“就算白姑娘不來找在下也知道。这两天她为解决军资问題忙上忙下。事事考虑不离大将军左右。突然放下手里事情消失无踪。除非是受了什么委屈找地方排解外。在下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
“看起來。你比我更了解她。”
“旁观者清而已。”
易宸璟盯了宁惜醉半天。然而那张雍容中略带懒散的异族面孔看不出任何漏洞。笑容也极其自然。丝毫不见紧张遮掩。忽地直起身叹口气。纠结半日的大遥七皇子挑起嘴角:“绮歌有沒有告诉你我们之间的关系。”
宁惜醉摇头。表情上看似乎沒有想要知道的愿望。
管他想不想知道。该说的还得说。易宸璟倒了杯茶端放唇边。长而明亮的眼眸微咪。几点光泽随着灯火跃动:“她是我的妻子。遥国皇子妃。”
“所以呢。”宁惜醉仍是浅笑如玉。并不惊讶。
“所以。我不想看见任何男人接近她。”利落打开房门。逐客之意赫然。易宸璟目光锐利。不怒自威。“沒有聪明头脑做不了商人。何况是被绮歌大加赞扬的年轻商贾。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明天开始我会让萧将军与你联系军资相关事宜。绮歌身体一直不好。别再來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