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姨奶奶面带微笑,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听着,等那小娘子说得口干舌燥只能一双星星眼盯着你瞧的时候,夏姨奶奶才开口道:“就你刚才说的那个胭脂,还有黛色的眉铅。”
等把东西包好,夏姨奶奶又请姚小桃往王府走一趟,为着后续任务,姚小桃在心中选择性遗忘了那占地大得跟迷宫一样的王府,壮士一般地去了。
依旧是上一回来过的小院,依旧是那几个丫鬟婆子,没有让谁在屋里伺候着,夏姨奶奶还是坐在那梳妆镜之前,婉转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说,那一年她不过就是十七岁,还不是什么姨奶奶,艺名眉流,刚在扬陵城唱出了些名气就随着戏班子一起来了畅州。
初一登台便是满堂喝彩,那时王三爷坐在贵宾席面上,出手就是一锭金元宝,连班主都惊讶了。之后的每一日,只要开场王三爷就到场,元宝鲜花从没有少过。
夏眉流没有被那些冲晕了头,她看得懂王三爷的眼神,那是惊艳而并非爱慕,只是这一些被掌声戏词所掩盖,连他自己都没有分清楚。她知道自己身份,所以一退再退,若不是因为班主入狱,她现在也依旧在台上唱戏。
夏眉流终于选择定下心来,不做戏子而做一个高门小妾,只是王三爷的性格向来如此,等他自己都明白那不过是一眼之间的惊艳之后,这份恩情也就慢慢淡了。
“我也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夏眉流的声音很淡,却有一分释然。
姚小桃不知不觉心就酸了,爱情故事不论结果好坏,总归是动人的,即便是听旁人的故事,也一样让人动容。
天地之间也就情之一字经久不衰,而且多是男子负情,脑海之中突然就想起了入裙仙宫时听来的话,天下男子多薄情,光是裙仙宫的任务里就有一大堆伤心女子。想到这里也不由叹了一口气。
夏眉流翻出眉铅,对镜描眉:“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本就是风尘出身,又谈什么真情呢。不过是镜中水月,庸人自扰罢了。我曾有一个姐妹,她唱得没有我好,可她的姿态腔调是我比不上的,当年她亦是义无反顾地跟着一人走了,也不知今日过得如何。你若有机会遇见她,帮我问一问吧。她的名字叫盈袖。”
心心念念的后续任务出现了,姚小桃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只是点了点头。
夏眉流的手没有停下,一下一下描眉,姚小桃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这么看着她,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一个婆子端了一壶茶进来,一言不发地倒了一杯,放在了桌子上,却是远离姚小桃的那一边。
姚小桃正是口渴,以为那婆子倒好了主人的就该倒她的了,谁知道那婆子却不动了,垂着手站到了夏眉流的身后。
姚小桃啧啧嘴,这么大的王府竟然不知道怎么待客,连给客人倒茶都不会,她渴得厉害,才懒得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反正就是一杯水,舒坦了要紧。
她拿了一个杯子倒满了就要往嘴边送,却被夏眉流拦住了。
姚小桃不解地看着夏眉流拿过了自己手上的那一杯咕咚喝完,又把之前婆子倒的那一杯也喝完了。
那婆子这时才动了,看了姚小桃一眼,把茶端走了。
姚小桃完全莫名其妙,道:“为什么不给我喝,不是这么小气吧。”
夏眉流皱了皱眉头,突然就蜷缩着身子咳嗽了起来,一声重过一声,急过一声,仿佛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一般。姚小桃赶忙过去给她拍背顺气,那咳嗽声渐渐粗了,又慢慢小了,最后只见夏眉流的身子还在抽,却是没有一丁点声响。
一下子姚小桃就想明白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夏眉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带着不解和悲伤:“为什么!你知道那个水有毒,为什么还喝?!”
夏眉流很久之后才顺过气来,她的脸上全是泪水,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伤心。
姚小桃一跺脚,道:“是王三爷让人端茶来的是不是?我去找他算账,他凭什么喂你毒药,凭什么废了你的嗓子!”
不仅是姚小桃生气,鼠翎灵也很激动,不时从包裹里探出头来,挥着小爪子要发泄一番。
夏眉流拉住了姚小桃,拿过了眉铅,在姚小桃的掌心慢慢写道:“别去找他了,是我应得的,要怪就怪我当初晕了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