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让我说呢,怕什么啊。”孟老太太本想当晚就宣布自己壮举,被顾氏拦住了。
“不急。”顾氏柔声道“拿到庚贴,平北侯先要请官媒问卜,还要神位前供奉九天,得出吉兆,才会来下文定礼。咱们到文定礼上再说。”
到时再说。庚贴都已经神位前供奉过了,改不得。自己已去信急催孟赟来京,到时他也该到了。下文定礼总要有父亲场,由做父亲亲笔写下回贴。
顾氏安抚下孟老太太,又到蔚然处坐了会儿,跟蔚然说了好一会儿话。她并没有跟蔚然说得太清楚,不过蔚然隐约猜到了什么,想到自己这几年来都占了悠然院子,如今又要抢悠然未婚夫,蔚然心里不无歉意。但想到平北侯,蔚然心怦怦跳起来,他前呼后拥骑骏马上,那样英武!
征虏大军进城那天,举城出动,不只老百姓夹道欢迎,闺阁女子两边茶楼包下雅间向外观望也不少,蔚然也跟着孟家姐妹去了,看着张并骑马上矫健身姿,听着众人指指点点“呶,那就是征虏大元帅,多威风”“瞧瞧,这么年轻!”蔚然当时就心动,只不过,他离自己实太远了,只能梦里想想;如今他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蔚然脸红心热,烦燥不安。
顾氏一边抚慰焦燥不安女儿,一边热切盼望丈夫及时到来,孟大伯没有辜负妻子希望,果然风尘仆仆赶来了。
“到底什么急事?”孟大伯满脸汗水,一身尘土。妻子信中只说有十万火急事,却不说是什么,孟大伯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儿就是闺女文定礼,这还不是急事?”顾氏淡定道。
孟大伯笑起来,“你这回对侄女事倒上心了。知道明儿是五丫头文定礼,特特把我叫回来。也对,五丫头事,我做伯伯是该上上心。”
顾氏沉吟片刻,决定还是先不跟丈夫说,横竖到时他就知道了,横竖到时他也只有听自己。
次日,葛首辅夫妇二人一道,到孟府下文定礼。
钟氏早早将一切都打点好,悠闲等着看笑话。想着顾氏将会做事,想着被拆穿后恼羞成怒媒人和未婚夫,想着岌岌可危亲事,钟氏满心愉悦。
我可是全照礼数来,一点不错。钟氏深觉自己既能看热闹,又置身事外不沾惹麻烦,真是太好了。
这会子钟氏无比感谢孟老太太和顾氏:她们做了自己想做而不能做事。
葛首辅夫妇到来,孟家两兄弟到正门亲热又恭敬接了进来,葛首辅不只是政坛耆老,是孟赉座师,孟赉和钟氏成亲时大媒。
顾氏和钟氏二门外站等,见孟家两兄弟殷勤陪着葛首辅走过来,忙也迎上去见礼、寒暄,迎至大厅待茶。
“八字合过了,钦天监说是大吉大利,恭喜恭喜!”葛首辅拱手祝贺,他虽德高望重,却温恭谦和,丝毫不搭架子。
“神前供奉了九天呢,吉兆!贵府五姑娘和平北侯正是天作之合。”葛夫人微笑道。
接下来该是媒人送文定之礼,孟家收下文定礼后写下回贴,送上回礼。
平北侯府送来文定之礼和普通勋贵人家人家一样,是两盒首饰,两盒衣料。文定又称小定,是纳采问名后男方遣媒人致薄礼相告女方,接下来是大定,大定才是正式下聘。
好戏就要开场了!钟氏笑吟吟等着看热闹。
顾氏没有让她失望。果然,孟赉起身欲接下文定礼时,顾氏突然起身出声,大声说道“且慢。”
场众人都是一楞。只有钟氏兴奋眼睛发亮,依旧端坐官帽椅上,纹丝不动。
众人都看向顾氏。
刘妈妈心中暗暗叹息,悄无声息摒退仆妇侍女下人,只留几个心腹服侍。
顾氏心中狂跳,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众人目光注视下好整以暇闲闲说道“这文定之礼,是给孟家五姑娘,却该是我家大爷来接。”
众人愕然之下都没反应过来,只见顾氏微微带笑,朱唇轻启“我家蔚姐儿,孟家正是排行第五,前些时日葛夫人带走庚贴,便是我家蔚姐儿。”
葛首辅不能相信似,看了眼葛夫人。葛夫人闭上双眼,手捻念珠,许久之后,方强压下心中厌恶。做媒也做了十几起了,都是有头有脸人家,还没见过这般不要脸。
钟氏旁装着吃惊,心中暗乐;孟大伯和孟老爹全呆了。
“真是如此?”葛首辅沉声问道。做媒本是积德行善事,可若把人弄错了?那真是数十年清誉,毁于一旦。
葛夫人睁开眼睛,眸色平静,略带怜悯看着顾氏,“孟大太太,请问蔚姐儿是哪年出生?”
“甲子年。”顾氏答道。
“悠然又是哪年出生?”葛夫人还是很平和。
“乙丑年。”见顾氏答不出,孟老爹答了。
葛夫人微笑道“这便是了。我带走庚贴,明明是乙丑年女子庚贴,自然是悠然,怎会是你家蔚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