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大户,九曲回廊,景色依次展开。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繁花似锦,鸟语花香。
谢意馨斜靠临窗大炕上,出神地看着窗外一株小桃树。
桃者,五木之精也,故厌伏邪气者也。桃之精生鬼门,制百鬼,故今作桃人梗著门,以厌邪气。
孩子初生之时,由他父亲亲手栽种一株寓意美好植物,已经是谢家历来传统,寄寓了长者对下一辈期望。
这株桃树正是她出生之时,她爷爷让她爹亲手种上,寓意美好。以那桃树如今高度来猜,她尚未及笄。
犹记得谢家家破人亡时候,她曾悄悄回来过,当时这株桃树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了,而且树身还布满了蛀虫,哪有如今生气蓬勃样子?
往事如烟,浮生一梦,如果不是过往记忆太过深刻,恐怕她都以为她上一辈子经历只是梦境一场罢了。
他们谢家,是大昌国十大家族之一,而且是排名靠前前四大家族之一。
她祖父谢持礼与太祖君无威有袍泽之情,是当今圣上师傅。因而他们谢家显赫一时,无人敢欺。
只可惜祖父走后,谢家失去了保护散,再因为她父亲对下一任皇帝过早下注,以及谢家叔伯子弟仕途上频频犯错,被当今以及下一任皇帝所不喜。
谢家以肉眼可见速度走下滑坡,后来她父亲以及其他一些谢家子弟也一度闲置家不得任用。
到了她夫家出事那几年,谢家是被打压得人丁凋零,而这一切罪魁祸首便是如今三皇子未来圣上君景颐,或者说,罪魁祸首是殷家庶女殷慈墨才对。
她得出这一结论,并非只是因为她死于殷慈墨之手。而是皇登基后几年里,殷家是谢家倒台后大获益者,虽然他们对付谢家手段一向比较隐秘而不激烈。而且许多算计都让一向与谢家不对付政敌管家背了黑锅,但重生回来几天里,谢意馨痛定思痛,想了许多,不难发现,谢家倒霉那些事里,或多或少都有殷家影子。
对谢意馨来说,殷家对付谢家,虽然让人芒刺背,却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朝庭上资源就那么多,有人想上位,必定有人就得下,不管是主动下还是被动下,都是很正常。她虽然只是女流之辈,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让她不能接受是君景颐态度,甫一登基,便任由势力对谢家进行攻击。而他却只是一味沉默,这样袖手旁观,让观望人明了皇默许态度,那些旁边虎视眈眈家族瞬间加入了打压谢家行列,瓜分谢家政治资源。
谢家一直他身后支持他上位,虽不是居功至伟,却也是有从龙之功。不管谢家因何得罪了他这个皇,都不应该是卸磨杀驴借口。这样吃相实是难看!而谢家因过早被人暴露牵涉到夺嫡事件中,以致不得不全力以赴,不能像其他家族一般隐藏实力,而皇登基后,没有恢复元气机会。一切一切,皆因他而起。
如今想起,她仍然意难平。
想想那些年,多少谢家子弟亲族连受挫折,多少谢氏子弟渐渐淡出了朝堂,抑郁不得志,有绝大部分有才之士遭受牢狱之灾。而谢意馨不知道是,她死后几年里,她爹和一些叔叔伯伯们也相继离世,谢家嫡支全部死亡,无一人幸免,死因千奇百怪。剩下一些谢家旁支及偏远族人都是庸碌无为之辈,再加上他们谢家三代不得入朝为官这条申令,谢家恐怕是永远没有翻身可能了。
谢意馨再想到自己两个孩子会遭遇不测,何尝不是失了家族依靠后结果?自己身为谢家嫡出小姐身份让人忌惮了,他们想斩草除根啊。
上辈子,他们确做到了。
但是,既然她重生了,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些亲人,她就不能让谢家倒下。
她相信,他们谢家叔伯兄弟并非无能之辈,他们上辈子输就输有心算无心,以及局势错误估计,才会让人打了个错手不及。
这一次,有了她对今后十几年先知先觉,全族一起努力,一定能改写家族悲惨命运!
今日起,她将她所能,为自己,为谢家谋算一个盛世安稳。就算后不能改变结局,她也要从他们身上咬一块肉下来!坚定了心中信念后,谢意馨眼神明亮起来,不复之前迷茫及愤然。她抚摸着眼前小桃叶,轻轻吐出呼出一口浊气。
殷家,一个连京城十大阀门都进不了家族,却妄想图谋谢家,胃口也够大,也不怕称死?
记得上一世,殷家针对谢家布局随着殷慈墨崛起已悄然开始,而谢家叔伯们一开始是轻敌,但朝堂上接二连三挫折及损失终也让他们意识到对手难缠。
朝堂相争,政治博弈,有失有得,都算正常,那些损失对谢家来说虽痛,但不至于伤到筋骨。
可是殷家手段够狠够毒,趁着旧皇帝交替混乱时刻,来了招釜底抽薪,弄残了谢家嫡出少爷她弟弟谢觅瀚,惹得当时身体有恙谢老爷子惊怒交加,病情恶化,骤然去世。一时之间,谢家门庭大乱,因此被趁虚而入,抓住了不少把柄。
可以说,谢老爷子就如同谢家保护伞,他,就算君对谢家再怎么不满,也得有所顾忌。可是谢老爷子去了,那一切保护便不存了。
所以,整件事关键还她爷爷那,只要她爷爷一天,他们就有时间一一化解这些针对谢家阴谋诡计。至于其他,再徐徐图之。
幸亏她现才十四岁,刚认识朱聪毓殷慈墨他们不久,一切尚来得及改变时候。
理清了这些,谢意馨顿觉一阵轻松,至少不像之前整个压着她透不过气来感觉。
“春雪,咱们走吧,爷爷和奶奶他们也应该到家了。”谢意馨扬起明媚小脸,笑咪咪地说道。她爷爷奶奶前几日去伽蓝寺了,今天回来。
春雪见她终于笑了,心中偷偷松了口气。前几日三小姐一觉醒来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无缘无故发作了奶娘,之后就一直是肃着一张小脸,夜里被恶梦惊醒了数回,今儿可算是笑了,这算是好了吧?
“小姐,外面风大,把披风披上吧。”
谢意馨搓搓手臂,发现确实有些春寒,便依言系上了披风。
当谢意馨领着贴身丫环来到门外时候,她二婶及继母已经领着两房孩子等那了。
二婶管氏见到她,状似关心地问,“馨丫头,外头日头太毒了,你病刚好,回屋里息着。”她不乐意地暗忖,馨丫头一出现,又要把两老注意力吸引走了。
若只是看她二婶紧皱眉头以及不赞同表情,谁都以为她是真心关心人,可谢意馨十四岁身体里装是二十几岁灵魂,自然不会错过她眼中不喜。于是谢意馨微微一笑,“二婶,我好多了,再说我也好久没见爷爷奶奶了,想得很呢。”
一看谢意馨表情,管氏就知道劝她不住,便顺着她话说了下去,“呵呵,馨丫头真孝顺,我们蓉丫头就不行了,成天只知道玩儿。”管氏说蓉丫头正是二房嫡女谢蓉婧,此刻正不高兴地瞪着谢意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