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身子一沉,只觉得身体内部传來一阵撕裂开來的疼痛。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随身婢女的叫唤声,“哎呀!!娘娘流血了!”
闵润玉随之叹了一口气,便彻底晕了过去。正在观刑台上一片混乱的当儿,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罩在了端木阳泰支离破碎的身体上。宇文崇乐见状,甚是惊诧地站起了身。眼睁睁地瞧见那抹白光将端木阳泰支离破碎的灵魂慢慢拼凑成形,然后又紧紧包裹着他,一起升向天空。
那一刻,宇文崇乐的表情忽然就变得阴鹜难测。沉默了半晌的他,似乎完全沒有瞧见身旁宫人的手忙脚乱,更沒有去在乎闵润玉的身子是否已经小产。正如端木阳泰临死之前告诫的那样,这个当皇帝的还年轻,他并不愁日后沒有子嗣继承大统。而今,端木阳泰死了,洛惜离也沒有再出现,闵润玉这个女人,也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
宇文崇乐转过头,冷漠地瞧了一眼裙袄被鲜血染透的闵润玉,便带着自己的随身侍卫,默不作声地跨过她的身子,走下了高台。就好像,闵润玉的死活与他无关一样。
只是在宇文崇乐的一辈子里,在他脑子里总是萦绕不去的,就是端木阳泰的魂灵升天的那一刻。他确定自己亲眼瞧见,那是洛惜离与端木阳泰紧紧相拥。到头來,他都只能是一个旁观者。
……
惜离猛地从拨皮抽筋一般的疼痛中起來,待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洛神与云若已经在忘情池旁等候她多时了。见她已经睁开了眼睛,洛神连忙生出手中长纱,将其包裹,助她顺利上岸。惜离瑟缩着身子坐在岸边,眼睁睁地瞧见属于自己的那一副卷轴,悄然消失。
“……它怎么不见了?”惜离一愣,伸出手來指向那白色的卷轴。
“既然你已经记起,记忆便已经归你所有。卷轴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洛神轻声答着,话语里尽是怜惜与温柔,“怎么样?身子感觉可好?”
惜离抬起头來,望向洛神关切的眼神。她知道她是在问,自己再一次经历了剥离仙魄之苦,身子还能不能撑住。惜离低下头來,轻轻将头摇了摇道:“还好,不过是场梦罢了。”
“……你若能这么想,也好。”洛神沉默片刻,突然叹了一口气。转头间,忘情池内又开了一扇门,“去吧,该是你回灵狐洞的时候了。当初天帝罚你将情事寄放在此的时候,妲己便与我有过一个约定。她说等到你需要再忆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便是要应劫之时。你若已经做好了准备,便去面见你的狐母吧。”
惜离将披在自己身上的厚裘又裹了裹,盯着那扇金光闪闪的门看了好久,这才缓缓站起身。她刚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过头來望向站在一旁驻足不前的洛云若,“师兄,你不随我來么?”
云若摇了摇头,突然将手中的红色卷轴抛向空中,任锦鲤叼去,“我要去替赤珏做一件事情,你先回灵狐洞内吧。我过些时候回來。”
“……好。”惜离定定地望着他,似乎是有千言万语,最后她却什么都沒说。只是颔首答应之后,便只身一个人走进了那扇门。就在她进去之后沒有多久,通往终南山的大门便瞬间关上了。
洛神收回长纱,转头看向云若轻声问道:“怎么?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了么?”
“……知道了。我去找那个人,将这支金步摇还给他。”云若抬头,郑重其事地看向洛神。尔后身形一闪,便化作一团白烟离开了忘情池。
洛神仰头,瞧着那团转瞬即逝的烟雾,不觉苦笑出声,“忘情池?一座池子,又怎能真正让人忘情?”说罢,她便往天空穹顶伸出手來。只见有数条剔透锦鲤穿水而出,落了三四个卷轴到她手上。
洛神将之一一摊开,情不自禁地抚摸着那画面上的男子。看着看着,眼中禁不住便掉出了泪水,“河伯……妾身何日才能够再见到你……”
话毕,偌大一个水下宫殿里,便只剩下一个女子嘤嘤哭泣的声音,久久萦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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