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六年,正月。这一晚上的宁远,一如既往地下着鹅毛大雪。金与明鏖战数日之后,也终于在今天偃旗息鼓,相安无事,守着各自的城池遥遥相望。唯一不变的,便是这儿的紧张气氛依旧如是,混着血腥气味的硝烟,也从未散过。
当天晚上,袁不羁与几个当差将领夜不能寐,索性便在主将军营里开着作战小会。昏黄飘扬的如豆灯光,将几个魁梧身影映照在白色帐篷布上,似是鬼影,看起来是那么神秘而又让人心生畏惧。
大概是到了午夜时分,袁不羁见几人之中有人已经有了睡意,便挥了挥手打算就此作罢。唯一没有照着他命令离开的,是已经成为他的左膀右臂的满桂。
“满桂。”袁不羁侧过头来,看了这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小子一眼,见他没动,又沉声喊了一声:“满桂!”
“是!”满桂猛地一怔,赶忙面向袁不羁,急着要行礼,“大人有何吩咐?”
“……没什么,刚才我叫人都回去休息了。你也去休息吧。”袁不羁看着这个对着自己单膝跪下的年轻人,沉默了好一阵。这才挥了挥手,自己则又转头面向主营帐篷正中央放着的那一个偌大的沙盘。
然而,袁不羁等了半晌,并没有听到半点满桂离开的动静。于是他奇怪地回过头来望了一眼,果然见到满桂还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什么话,便说了吧。现下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
袁不羁叹了一口气,知道满桂这几日以来魂不守舍必有原因。眼下这军帐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正是说心里话的好时候。满桂抿了抿唇,也明白现下战事吃紧,袁不羁只要一睁眼就要和几个将领一道日夜筹谋,为的便是抵抗住后金官兵的连番攻城。
此时此刻,若是自己再不开口,恐怕以后难有再与袁不羁促膝长谈的机会。
思及此,满桂立马不再犹豫,将这几日以来埋在心底的疑惑,和盘托出,“袁大人可还记得洛姑娘。”
“……你要说的事情,和她有关?”袁不羁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来,负手望向已经站起身来与之平视的满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