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门拜会。”为首女子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觉明大师近来可好?”她旁边青衣人手里擎着黑布,手臂用力,就要把那收回。
清虚子依旧从容不迫,他两根手指夹着黑布边缘,就像只捏着一块纸片。
青衣人眼中厉光闪动,五指一绞,十成内力喷薄而去,清虚子也翻动手腕,两人力量黑布中间重重碰撞——“轰!”
气流振荡。
强大撕扯之力将黑布劈成了两半,两人各俱其一,清虚子纹丝不动,而青衣人则倒退三步,被为首女子以手掌后轻轻抵住,才堪堪站稳。
这一下,两人实力高下立判。
“小姑娘功夫不错。”清虚子露出个笑容,将手里半块黑布递给身旁弟子,“这就给老道做个纪念罢。”
“道长既然喜欢,管拿去。”青衣人声音嘶哑难听,手指一阵揉搓,就有黑色布屑自指缝簌簌落下——她把她拿住布块全部毁掉了。
她刚烈霎时让众人侧目。
清虚子德高望重,并不会与她太过计较,觉明宣一声佛号,请这看似来意不善彩衣门入座。
这时有小道童搬过来厚重木椅,左看右看不知道放到哪里去。
彩衣门门主没让他为难太久,径自走向赵恒穆那方、傲鹰堡下一位。这一来拉长了那边座次长度,就让原本坐那旁边底下小帮派赶紧站起来往后走,让出一大片空位来。
以这些女子显示出实力,坐那处倒也合理。旁人就没有多话,不去惹这帮娘子军。
花蚕拉一拉花戮袖子:“原来青柳是彩衣门人。”
“嗯。”花戮也看到了,不仅如此,那彩衣门门主身形还颇为眼熟。
果然花蚕也同时说道:“彩衣门门主,你我该是见过。”
既然两人都有印象,那么便必定是熟人了,花戮脑中细细搜寻,花蚕亦如是……一时无果,场子中间已经跳了两个人进去,叮叮当当地开始对决。
这武林大会第一天,通常是没什么高手出没,大概就只是个仪式,公证人立一下规矩、众多与会者出场露个面、前任武林盟主表一下态度,然后几个小门小派先展示一下自己,也就罢了。
却见青柳侍立于那彩衣门门主身侧,竟是以仆从姿态。
花蚕心中又有些疑惑,从前几日青柳表现来看,她一心记着自家便宜娘,那么说,难道这位彩衣门门主是便宜娘熟人?回想之前听到这女子声音,竟发现自己无法分辨……这实不太可能。
除非……
除非这彩衣门门主练就了什么奇特功夫,能以音迷惑人,让人听不出其声音本来面目。而刚那女子所显露也正是如此音攻,普一到来,就震慑了一群人。
皱起眉,花蚕灵机一动猛然想起:“天罗五音!”
是了是了,方才虽然那彩衣门门主只说了两句话,可那每一个字音调却都是极有韵律,可不正与当年所学“天罗五音”隐隐相合么!
当初琴抱蔓义妹,曾经江湖上纵横披靡魔女玉合欢,所成名绝技就是其音功“天罗五音”,而后琴抱蔓嫁入皇家,而玉合欢则归隐,琴抱蔓孩儿、也就是花蚕花戮两人抓周时候,特意送了价值连城万年寒玉笛,并之后教养中将天罗五音诀窍教给了还很年幼花蚕。
只不过这些年来花蚕自有自己一套修行法子,而那支寒玉笛虽说因为随身携带留了下来,但因为音功阵势颇大,加上还有花绝地监视着,便只做了御使毒物工具,而没有去修习那“天罗五音”,故而一时没有认出来。
花戮也想了起来,说:“玉合欢。”
确是如此,若彩衣门门主是玉合欢,青柳会入了她门派,又对她这般信服,便是可以理解了。
花蚕也再仔细打量,这一看,只觉得那女子身姿动作越发与玉合欢相像,心中就加确认几分,只待今日大会结束,就要找机会与她见上一面,也好问一问当年晋南王府灭门惨案真相……譬如说,那一晚,她与秦风究竟去了何处,又为何没有陪琴抱蔓身边。
那仿若“玉合欢”彩衣门门主也仿佛察觉了这股视线,即便透过厚重黑纱,花蚕也几乎可以感觉到她如电目光自己两人脸上扫过,尤其花蚕,甚至多停了好几息时间,才将之挪开。
花蚕花戮这边注意彩衣门人,那边却也有个人注意他们,只不过隐晦了些,一时没人发觉。花蚕回神来,就有了些感觉,顺着一瞥过去,正看见今日随着那楚家二公子一同到来女子于烟。
于烟见花蚕看到了她,便很豪爽地点头笑了笑,花蚕心中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却没发现太大不妥,便也只好按下疑惑。
“那女人,你注意些。”花戮突然冷声开口。
花蚕抬眼:“怎么?”
“她看你时,内息有古怪。”花戮答道。
能觉出这些,自然也是他那源源不断深厚内力之功了。
于是花蚕微微勾起唇角:“哥哥内力真是好用。”
既然惯常不会主动发话兵部首座都说了这人古怪之处,那么,也就证明自己之前敏感反应并未有错。
花蚕敛下眸子,心中暗暗记住。
到了午饭时间,武林人一应酒水都是前任武林盟主赵恒穆操办,他堂堂赵家产业也是遍及全国,财力雄厚,区区饭食,自然不话下。然而,身份同样其余几个世家公子家主,还有那些大门大派之人,就都被迎到清虚观里面用饭——观主人是个道士,提供饭菜十分精美,但也同理,那都是素菜。
和尚只喝茶,不喝酒,觉明大师便特意从贞元寺带来了上好茶叶,又让人准备了上好水去冲泡,再给座众人每个一杯,说是去戾气,养精神。
之间寒暄客套略过不提,众人还是一派和乐融融景象,彩衣门也是近年崛起秀大派,却没有跟进来,这也正好,要真道观里突然进来这么多女人,也是有些不方便。
这里都是名宿,当然没有小辈说话份,楚辞顾无相虽然也算后辈,可身份摆那里,就有了探讨资格,而林沐晴林沐啸就惨了些,除了低声与那两个能发表意见沟通,他们是不能说太多话。
今日比武确不这些人关心之内,进了这道观,说自然就是武林中大事,而武林接下来动向,也要由他们商量出来。
只听觉明大师先行开口:“今日贫僧见那小帮派少了许多,有许多眼熟没来,诸位施主可知为何?”
武林大会是个争地位争名气地方,但凡想出头帮派,都不该如此才是。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楚辞拱手说道:“大师有所不知,那些没来帮派……”他眼里露出一丝痛心,“都已经没了。”
“阿弥陀佛……”觉明诵一声佛号,长长地叹息,“我佛慈悲,为何会出现这等惨事?”他眼睛这时看向赵恒穆,“赵盟主,你可有找到凶手?”
赵恒穆也面色沉重地摇头:“不曾。赵某追寻良久,倒是得了些证据,可若要以那几样证据就来指证,又无法服众……凶手太过狡猾,竟然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觉明一皱眉,清虚子见状,一扫袖子说道:“你这个人真是迂腐,有什么证据先拿出来再说,大家一同分辨分辨,看能不能有人认出!”
此人辈分实太高,赵恒穆虽说是武林盟主,也不好得罪他,就往后吩咐一句,而后对清虚子说道:“晚辈也正有此意。”
过不得一会,有他弟子送过来一个簿子,他打开来一翻,然后念道:“三月十五,断刀门有五人被摘心;三月十八,猛虎门八人被摘心;四月初五,沙狼帮二十人被人割喉;四月十四,白浪门二十五人被人割喉;五月初二,青龙帮四十七人被人剖腹……六月初七,擎天门门主被人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