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腊月,狄老爷竟真的将成了亲的狄家大郎和二郎两家分了出去,又别院安置了诸妾侍,亲自去城外将李雨菊接回了城内狄家大宅。
李雨菊被接回狄家隔天,李丹若让人把自己在平顺街那处陪嫁院子收拾干净,将李金蕊暂时接入平顺街住着。
午后,李丹若坐车进了平顺街宅院,李金蕊眼睛微红的迎出来,李丹若仔细打量着她,进屋落了座才关切的问道:“三姐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是我,就是想想二姐姐,想想自己,这女人……有点难过。”李金蕊强笑着却笑不出来,低下了头,闭了闭眼睛,压下又要涌上来的眼泪道:“你看看我,二姐姐……我就是觉得难过,难过的很,狄家那样,狄老爷那样,狄老爷是什么样的人,二姐姐心里不是不明白,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就硬装着不明白,她就装糊涂,她觉得回去好……”
李丹若悠悠的叹了口气,李金蕊用帕子按着没忍回去的眼泪接着道:“二姐姐的话我也驳不得,非要明白活着又能怎样?除了苦自己,又能怎么着谁去?就是和离了……到哪儿寻一心一意的人去?我和二姐姐命不好……”
李丹若忙安慰道:“二姐姐性子懦,这是她自己的意思,你往开了想,不都说难得糊涂才是大福气,别多想二姐姐的事了,你放心,只要李家好,咱们好,她就好,咱们不说她了,说说你吧,你是怎么打算的?想好了没有?”
“嗯,”李金蕊用帕子按去眼角的眼泪点头道:“想好了,我不象二姐姐那么好气性,我想过多少遍了,就是那陈清迈一步三磕头求我回去,我也不能再跟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一个屋檐下呆着!”
“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是干脆一拍两散,一了百了,还是就这么分开住着?”
“能一了百了自然最好,我不想再跟姓陈的沾边。”李金蕊恨恨道,李丹若点了点头:“嗯,倒也是,你既然伤到如此……这一了百了,最好的法子是两相情愿,他写个放妻书,不过那陈清迈必定不肯,如今大伯父升了枢密副使,陈清迈怎么舍得和李家这样决绝相断?要说义绝,一来他父亲亲戚都不在京城,二来,义绝多半要服刑,这不行,那只有最后一条路,咱们递状子到府衙和离,可若是这样,这事就没法不闹出动静来,到时候你就得成了满京城的闲话,你要想好了,真要这样?”
“我现在还在乎这些?我不怕,就是大伯父那边,还有三房……要是他们不肯,真发了话……”李金蕊担忧不已,李丹若笑道:“三伯娘肯定要说话,不过她必定不肯深管,你如今生活无着,她好脾气,还怕沾上甩不脱呢,至于大伯父和大伯娘,陈清迈将你抛之不顾,这事做的极过份,不管从前如何,你到底是李家的姑娘,这伤的是李家的脸面,大伯父心里必定窝着股子气,等明儿你去寻一趟大伯娘,把这些年的委屈好好哭一哭,陈清迈这样视李家女子如泥土,这辱的是李家的脸面,你有这份气性也不是坏事,再说,也不用劳烦他们。”
“好,我明天就去!”李金蕊仔细听了,忙点头答应,李丹若笑道:“咱们自家的事都是小事,就是这和离的由头……总有些牵强,法出于礼,可这世间,他尊你卑,这律法上与男与女本就不公平,从上回知道你这意思,我就抽空将刑统细细翻了好几遍,也让人寻了京府这十来年和离的案子都翻看过了,咱们女人提出来和离能用的律令也就两条,一是夫失踪六年,这一条没法用,不提了,第二条是夫挟妻财失踪,妻无以自给,准改嫁,也就这一条上可以想想法子,能改嫁,也就能和离,咱们再往义绝上靠一靠,你看,陈清迈赴任前,你的嫁妆就散失殆尽,养家糊口本是他陈清迈的本份,如今用光了你的嫁妆银子,这一条往挟妻财上靠过去也不自太勉强,他上任一走两年多,半分音信没有,算得上失踪,这样就算凑齐了,他拿了你的嫁妆又音信全无,这叫挟妻财失踪,你一直依附姐妹为生,自然是无以自给,咱们再寻个积年的老刑名,这一条上必定可以做出篇好文章来。”
李金蕊听的眼睛一点比一点亮,看着李丹若正要说话,李丹若又盘算道:“按规矩,得告到京府衙门,可陈清迈是官身,再说,你到底是李家姑娘,府衙必定不敢自专,肯定要往刑部报,如今刑部孙尚书与五郎有几分交情,真报到刑部,这案子就又多添了几分把握……嗯,最好年前把状子递进去,年后……一来年后陈清迈三年任期就要满了,若他回来了,这挟妻财失踪一项就用不上了,那就麻烦了,二来,年后只怕朝里事多。”李丹若含糊了最后一句话,李金蕊连连点头道:“那好,我明天先去寻一趟大伯娘,后天就到府衙递状子,就是状子寻谁写好?我怕写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