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已是伏地痛哭出声:
“梁管事,是周荣对不起你,周荣今日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你报仇雪恨!”
一直隐身后堂楚琮三人把周荣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楚琮不觉皱紧眉头,容文翰明显有些怒意,至于楚晗则仍是鼻观口口关心,一副老实不过样子。
外面百姓则明显没有三人这般冷静,有那冲动些,当即就开骂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恶毒女人——”
“有这样世女,容家焉能不倒!”
“容文翰有女若此,还有何颜面高踞相位!”
……
一时物议汹汹、骂声一片。
霁云神情忽然凌厉无比,上一世情形忽然无比清晰眼前闪现——
武世仁高踞公堂之上,神情得意而充满蔑视;而自己和老父亲却是身陷绝境之中,那般孤立无援,到处是咒骂,到处是唾弃,无论自己奔向哪里都有白眼,无论自己逃向何方,都有诅咒,他们冲过来,推搡着,掐拧着,那模样,恨不得把自己和爹爹一口口给撕吃了才解恨……
实是霁云此时神情太过凄厉,周荣吓得缩了缩脖子,便是凌孝也暗暗纳罕:
按说这容霁云小小年纪,纵使有过颠沛流离日子,可这般暗黑凌厉眼神也委实瞧得人心里憷。
“云儿,”后堂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熟悉声音随之传来,“你莫怕,爹相信你,我云儿,从来都是宅心仁厚,是心善一个。”
霁云慢慢回头,却正是自己爹爹容文翰,正缓缓朝自己而来,神情和煦,眼神坚定,仿若这不是公堂之上,不过是自家书房,fù_nǚ 两人喝茶小憩。
那般维护并全身心疼爱眼神,一如上一世公堂之上。
霁云起身握住父亲手,眼神终于渐渐清明——若不是有爹爹,前世今生一路走来,自己早就变身恶魔、万劫不复了吧?幸好有爹爹,幸好……
只是爹爹,相信,云儿,今日再不会如上一世般再让你同女儿一起承受那般侮辱!
霁云重重点了下头,看向周荣:
“周荣,我且问你,你和武大人是何关系,竟使得他对你如此信任,要把商铺要回去,然后再全权交予你打理?”
前世今生,都是厌极了这武世仁,能叫一声武大人已是极限,那声“姑丈”是万万叫不出口。
“这——”周荣脸色沉了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世上除了你容小姐,就没有有资格接手那铺子人了吗?”
“怎么会?”霁云神情显轻松,“姑母交给我打理,是因为那些铺子本就是姑母陪嫁,是姑母想着留给儿女;武大人却是坚持收回,转手就交给了你——他宠爱妾室,周蕙亲弟弟。”
说着看了一眼逐渐安静下来百姓,提高声音道:
“敢问大家,可有听说过这世上有人把正室嫁妆交与妾室兄弟打理事情?”
武世仁冷汗一下下来了,实是这会儿才突然意识到,因占得久了,竟然忘了,方才自己口中一直所说铺子,其实却是容清莲陪嫁!
“我姑姑自幼失母,又生来性子柔弱,当日议亲时,爹爹和祖母唯恐她嫁入高门会受委屈,便想着给她选个寒门士子,不求他如何富贵显达,只求姑母有个好归宿,可结果呢?”
霁云冰冷眼神直刺向武世仁:
“这位武大人前脚荣归故里,后脚就娶了青梅竹马恋人过门,甚至那周氏所出女儿比之我那表妹不过相差两月罢了!试问武大人,这就是你所说夫妻恩爱、鹣鲽情深?”
武世仁顿时语塞。
容文翰神情依旧平静,后堂楚晗却是有些恼火——亏这个武世仁还自己面前夸下海口,定可让那容霁云百口莫辩,怎么现他自己倒成了个锯嘴葫芦?当真岂有此理!
看到侄女儿和兄长都自己身边,容清莲也终于克服了恐惧心理,忽然起身,先给吴桓磕了个头,然后转向武世仁,神情绝望而悲愤:
“武世仁,你这衣冠禽兽!你想要拿去商铺,我那云儿马上拱手奉还,你要交给周荣打理,便也任由你去,你说我笨手笨脚,家事一例交给周氏即可,我也都允了。只是为何,即便如此,你仍是不愿给我和孩子一条活路?那周荣贪了你银子也罢,你自己挥霍了银子也好,也都与我们不相干,可你不该——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竟然为了那个贱人,连昭儿也差点儿打死……”
多年委屈,容清莲简直呜咽着说不下去。
“夫人——”武世仁摇摇晃晃似是受到了巨大打击样子,“你到底有何难言之隐,今日里这般对我?你只管说出来,为夫便是拼死也会护着你——”
那周荣是叫起了撞天屈:
“夫人,你冤枉周荣了啊,周荣何曾贪过铺子里银子——”
却被霁云打断:
“你没有贪过吗,那这笔巨款又是从哪里来?”
说着冲吴桓道:
“烦请大人允准祥丰钱庄掌柜并小二前来作证。”
有容文翰一边儿一眨不眨盯着,吴桓哪敢不允,忙应下了。
那祥丰掌柜和小二很被人带过来,周荣一看到两人,顿时面色如土。
“掌柜,这周荣,你们可识得?”霁云淡淡道。
那掌柜突然被官差唤道此处,神情明显有些懵懂,听霁云这般问,忙看了一眼拼命低头周荣,愣了下忙道:
“启禀这位小姐得知,这人小倒是认识,前几天,他我钱庄存了一大笔银两,足足有一万两之多,因这样大主顾不多,又时日也过得不久,是以小人倒还记得——”
“你胡说!”周荣面色煞白,“我什么时候去过你们钱庄?”
“难道不是你?”那掌柜似是吓了一跳,又仔细看了眼周荣,咕哝道,“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啊!”
又看向旁边小二:
“福贵,当时你也,你且瞧一下,是不是眼前这位客官?”
那福贵一瞧就是个伶俐,细细打量了下周荣:
“就是这位客官没错啊,特别是他嘴角这颗痦子,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年头怎么有人自己银子都不想要?只是铺子里有凭证,不然小可就财了——”
听到福贵说道“凭证”,周荣一下瘫了地上,实想不通,这上京钱庄多了去了,怎么自己随便去个钱庄,这容霁云会知道?
霁云神情冷然,这个周荣怕是绝没有想到,这祥丰钱庄,也是自己开吧?
当下一字一字道:
“周荣,你方才不是说心力为武家打理商铺吗,那我倒想知道,这万两白银,又是从哪里来?”
“那不是我从铺子里贪得——”忽然看到自己姐夫恍然大悟兼且恨得要死眼神,周荣下意识道。
“不是从铺子里贪得,那是,哪来呢?”霁云魔鬼一般声音再次耳边响起。
后堂楚晗脸色顿时难看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