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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调船头(2 / 2)

“难道我才窥大道之门,就要死去了么”


焦飞丹田之内的天河九箓,蓦然间发出炫彩光华,却是他体内真水精气骤然增多十数倍,被这天河九箓吸收了进去,顿时放出光明来。若是在平常时候,焦飞积聚了真水精气有限,只激发头两道符箓,真水之气就告罄尽。


天河九箓乃是天河剑派最根本的秘传剑诀,奥妙无穷,威力实不在黑水真法之下。焦飞若不能把黑水真法修炼到三四层的功夫,绝无可能把这天河九箓运转自如。但是这漩涡之下,真水精气宛如无穷无尽一般,焦飞又容纳不下这么多,便尽数转注到了这九道符箓当中。


原本焦飞不管怎么努力,也无法激发的第三道符箓,此刻九道符箓却在无穷无尽的真水精气充盈之下,依次明亮了起来,从焦飞的丹田中幻出九道斗大的异彩光符,竟然把他周围水压尽数撑开。这天河九箓除了用来炼剑之外,尚有许多奥妙,就算是夺了这剑诀秘传的蓝犁道人也不深知。焦飞误打误撞之下,竟然发挥了天河九箓的三四分威力,生出了避水之能,这却是当初蓝犁道人传授他这九道剑诀时,始料未及之事了。


“原来这天河九箓剑诀还有避水之能,亏得这剑诀奥妙,不然我今日死定了。”


死里逃生,焦飞这才借着天河九箓化生的九道光符的精芒,仔细观察周围。这漩涡之下竟然有极为宽阔的空间,其中一个方向似乎十分幽深,隐约有门户的模样。焦飞心甚奇之,分开了水,摸索了过去,游了半里路远近,到了那座门户之前,焦飞忽然发现身周无水,这才把九道光符一按,打入了九枚天星剑丸之中。他体内真水之气充盈,无法把这九道幻化出来的异彩光符收入体内,就顺手祭炼剑丸,也是无心为之。


自来玄门,佛门,魔门的法器威力高低,一来是看材质如何,二来便是看封印的禁制威力强弱,封印了多少重数。这天星剑丸是天河剑派苏星河亲手炼制,原本是一块庚金之精,又被他采集了天河星砂和西方真金混入其中,前后用了百年功夫炼就,也不知花费了多少火候,运炼了多少日月精华,封印的禁制就是天河九箓,共有一十三重之多。


就法器的威力而论,这九枚天星剑丸已经是法器中的上上品,有资格去跟随主人一起经历劫数。一旦这九枚天星剑丸度过了劫数,立刻就能开启出灵识,成为真正的法宝。


焦飞也是机缘巧合,福缘不小,以他的修为绝无可能一气激发这九道符箓,只有在这真水精气充沛的神秘水府中,才能一举奏功。当他把天河九箓剑诀一气打入天星剑丸当中,这件法器忽然生出轻鸣来,焦飞身躯一震,丹田内的九道天河九箓一起绽放光彩,和九枚天星剑丸气息相应,震的整座水府都发出了隆隆之声。


能够一口气把天河九箓剑诀全部打入天星剑丸,便是开启剑丸禁制的基础法门。


只是这么顷刻功夫,焦飞就破了天星剑丸的第一重禁制,九枚金丸立刻虹化,成了九道金虹,在他的身外盘旋,织就了一个金光笼子,把他保护在内。


这剑气化虹的功夫,本来要炼气功夫到了炼罡境界才能修成的本事。以焦飞的黑水真法修为来说,他想要把一口飞剑炼化成长虹吞吐,伸缩如意,至少还要几年的功夫。


也是他不晓得,天河剑派的心法亦是近于水系,是以天河九箓剑诀才能以黑水真法驱动。当焦飞解开了天星剑丸的第一重禁制,这法器本身的品质上佳,能够化成金虹飞舞,十分之九是因为法器本身神妙,却跟他本身的法力却没多大关系了。


玄门道家中修炼剑诀之人,若是得了一口好剑,便能在修为不足时,发出大威力,因此对一口上品剑器都珍若性命,爱惜的什么也似。若不是蓝犁道人修炼的是神宗魔门真法,完全不练飞剑,当时又颇为紧急,需要焦飞帮他阻路,这九枚天星剑丸焦飞想要入手,哪得如此容易


比起这九枚天星剑丸来,禾山道的诸多法器,只是珍珠边的瓦砾,连比都不能比的。


“原来这天星剑丸居然有如此威力,我连百分之一二的威力也不能使用出来,不然那黄衫大汉怎是我的对手就算是那个西玄山龙虎派的杨明河,也未必能当这九枚天星剑丸的一击。只是凭我的功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彻底炼化了这九枚天星剑丸,解开全部一十三重禁制。”


这河心水府的两扇大门紧闭,焦飞信手一推,两扇大门居然就左右分开。他抬腿就走了进去,四下里打量,只见这水府之中家什俱全,什么石床,石桌,石凳,石椅,乃至锅碗瓢盆都不缺乏,宛如一户人家般。前后有六七进的院子,十分阔大,比大户人家的宅邸更为气派。只是空荡荡的全无一人。


焦飞寻了一圈,想起苏环还生死不知,也没心思多看,只是想道:“我不是正寻找修行的地方哪里还会有比这淮河河底水府更好不但真水之气充盈,而且绝无人来打扰,我若不是被那女人从天上扔了下来,也不会想到这旋涡中居然有这么大的一座水府。”


焦飞记挂那女孩儿,便闭了水府,仗着天河九箓剑诀避水之能,从漩涡底下冲了上去。淮河滔滔,河面有十几里宽阔,焦飞浮上水面之后,左右去看,却没能找到苏环的影踪。他心中暗道:“苏环姑娘修为比我还要高深,又是一条蛇精,淮河之水虽然浩大,却也难不住她才对为何却不见她的影子,难道那女人没有把苏环姑娘扔下来不成或者扔到了岸上”


焦飞五指一张,从掌心的黑色光圈中吐出了一件形如锁链的法器,这是禾山道的五马浮屠锁。创出这法术的禾山道祖师,曾是一位大将军,在西域跟蛮人大战数十场,吃过了蛮人的战阵利器铁浮屠的厉害,后来投入了禾山道门下,就苦心创出了这宗法术。


铁浮屠乃是把良马用铁甲罩了,再用铁索连接起来,冲阵的时候,力量奇大,无往不利。这五马浮屠锁就是要寻到数百匹上好的良马,用尽手段折磨,让这些马儿死的时候怨气冲天,魂魄不散,这才收了魂魄,用禾山道的法术练成阴马。


每炼成五匹阴马,就用符箓练过的锁链穿起来,对敌的时候,五马浮屠一冲而过,便是数百人也抵挡不得。且这阴马乃是马匹屈死时的魂魄练就,无形无质,即便在树梢之上,陡峭山峰,乃至江湖湖海也能如履平地。


放出了五马浮屠,焦飞一跃而上,驱赶了这五匹被锁链连在一起的阴马,顺着淮河往下游寻找,他找了半日仍旧一无所获,这才大失所望的上得岸来。


“难道苏环姑娘没能逃过此劫,已然不幸了么我还答应过她,要帮她救了姐姐,此番诺言也全数成空了。”


焦飞和苏环一路行来,这女孩儿娇俏可喜,倒也生出几许关怀,但是他费尽手段找不到,也只能空子自悲叹,对出手暗算他和苏环的女人深为愤恨。


“这修行之路,漫长危险,稍不小心,就半路夭折。我还是要把法力练成,才能不受这样的欺辱。对了,不知道麻九龙前辈如何了,那女人已经走了,想必他也没有大碍,我回古庙去看一眼也好。”


焦飞驱了五马浮屠,不上一刻就到了古庙门前,他之前赶路不用这东西,是因为五马浮屠阴气森森,实在太招人眼,大路上被人看到,怎么也是一个妖道的评判。若非这地界荒荡无人,焦飞也不敢这么大胆的使用禾山道的法器。


让焦飞失望的是,古庙中所有房舍都已经倒塌,处处都有雷火的痕迹,他寻了一圈,便是连那十口黑棺都散碎在地,间或有些尸骨,想是麻九龙道人练就的铁尸,在斗法中也被轰成了飞灰。


焦飞拜师之后,跟随了师父蓝犁道人一路来去长安,后来虽然师父不见了,身边还有个苏环相陪,忽然间天地间固荡荡的,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焦飞面对着孤峰冷庙,忽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心甚萧索。


“问道之路,从来便是这般冷清,无人陪伴。也不知那些前辈,是如何忍受的下来”


焦飞在孤峰上站了半个时辰,只觉得天地之间无比阔大,叫人生出穷尽力量,也无法寻出尽头之感慨,似乎人世间一切悲欢离合,尽是微不足道之事,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感悟,向道之心却不知不觉再坚了一层。


焦飞在这孤峰上感悟天地道机,龙虎派的杨明河却气急败坏,正在一路狂飞,死死的盯住了前方那道白虹。焦飞和苏环忽然被这人捉了,杨明河立刻就暗道一声不好,他被师父赤龙子派来监视这两个少年男女,就是为了找出蓝犁道人的下落。


蓝犁道人夺得的纯钧壶那是何等宝物足够给任何一家门派,做镇派之宝。又只得这一条线索,杨明河深知这事情重要,忽然有人杀出来,把焦飞抢去,你让杨明河如何不急


蓝犁道人何等威名,便是连他师父赤龙子都要召集本门的几位师兄弟,才敢来寻蓝犁道人的晦气。杨明河怎敢距离焦飞、苏环两人太近因此出事的时候,他措手不及,竟然没来得及阻拦,飞遁时又慢了一步,起在半空时恰好被一座山峰遮挡了一下,没有看到那女子把焦飞扔到了淮河里。


一次杨明河一路急追不休,却混没注意那女子手中只有一人了。两人一前一后,如天星过渡,晃眼就飞出了数百里,前面那女子忽然发出咯咯娇笑道:“后面那位公子,小女子已经到了家门,就不劳公子远送了。”


那女子所驾驭的白虹瞬间增速了一倍,杨明河眼睁睁的望着那道白虹消失于天际,拼了命的催动遁光,却也只能望尘莫及。西玄山龙虎派这一门,法术威力强横,却不善飞遁之法,不然那一次追踪蓝犁道人,也不会是杨明河第一个折返回来。实在是他的遁法速度太弱,追不上前面的那些人了。


此情此景,杨明河也只能长叹一声,垂头丧气,把遁光方向一拨,回转西玄山去了。


焦飞自是不知自己因祸得福,居然就此摆脱了西玄山龙虎派一脉的追踪,天大地大,从此自由自在。他在孤峰上,古庙前坚固了道心,便乘了五马浮屠,回转了淮河中的那座水府。经历了种种事情,终于安定了下来,焦飞也不去检视麻九龙送他的半部道诀,也不去查巡水府的房舍,只在水府前真水之气最为浓郁处勤修黑水真法。


原本这黑水真法,最好便是在大海深处修炼。焦飞误打误撞下找到的这座水府,也不知什么什么精怪修筑巢穴,还是前辈真人建造的洞府,本身便是一处水眼,灵气充盈,水力沛然,倒也不输给茫茫大海。


焦飞心无旁骛,在水府中勤奋修行,道行法力进展神速,三四个月之后,便再有突破。


原本他跟随蓝犁道人一路走到长安时,已然能够操纵一团水雾在掌心滚来滚去。在长安居住的这段日子,修为再进一步,已可化雾为水,让一团清水在周身乱转,宛若通了灵性的小兽,任他随意指挥。后来逃出长安和那名黄衫大汉争斗时,焦飞已经能凭空抽取天地间的水气,化成一道水箭,虽然威力几乎有等于无,但勉强已经算是入了黑水真法的门槛。


近日里,焦飞已经能感应的到存储于四肢百骸,通体经脉,窍穴中的真水精气每日都有变化。原本不分彼此的真水精气,在他运炼黑水真法的时候居然会,生出一丝一忽更为凝聚的真水精气来,这一丝一忽变化过的精气便不似原本那般滞怠,有一股灵动之意。


焦飞听到师父蓝犁道人说起过,黑水真法的本源,便是以无边法力萃取江河湖泊,汪洋大海中的真水精气,将之炼化为本身法力,谓之玄冥真水


这一丝一忽的异种精元,极似黑水真法修炼有成,淬炼出来的玄冥真水,跟他之前修连黑水真法积聚的真水精气截然不同。尤其是御使天河九箓剑诀等法术时,更是与普通的真水精气迥然有异。


焦飞存神冥想天河九箓和九字大日光明咒成功,便有各有九道符箓存于他丹田之内,永远不灭。这九道扎根在他丹田内的符箓,就是平素被玄门称作种符,法咒,佛家唤作种子文字,真文字,真言的东西,称呼虽有不同,道理则一。


不管是玄门,佛门,还是神宗,旁门,所有的法术都是这般道理,谓之以符生法,只有炼就种符,才算是身具法力。不拘是玄门真气,还是佛宗愿力,甚或天生妖气,只要注入种符之中,就会自种符衍生出一道幻符来,这道幻符一现,就能施展一次法术。


每一家门派所修炼的道法都不相同,因此同一道符箓灌注的真元不同,道力高低参差,观想存神的法门各异,施展出来的法术也千差万别。


同样的一道符箓,水系真元和火系真元说不定就会生成两种法术来。道力愈深厚,存神观想出来的种符便能容纳愈多的真气,生出的幻符威力自然就越大。观想的法门越是精妙,种符转化真元的速度就越快,出手法术也就响应如斯,念动法随,反之亦然。


那股变化后的精元,并不似普通的真水精气般,能为天河九箓和九字大日光明咒的种符吸纳,化出一道幻符来,却能在和天河九箓或者九字大日光明咒相容之后,让这两种符箓能容纳的真水精气骤增一倍,化生出来的幻符威力也大了一倍有余。


没有了人指点,焦飞亦不知道自己正在一个大关卡处,虽然有些疑虑,却也只能一味修炼下去。


随着修为精进,他原本有些羸弱的身体,亦强健起来。虽然面皮依旧焦黄,身子也仍然显得消瘦,但是双目中神光灵动,一举手,一抬足,便如猿猴般轻巧。


这一日焦飞正在水府中努力修炼,却忽然听得上面隆隆水响,不由得心中好奇,施展了天河九箓剑诀避水出了水府。他已然能够在水下行动自如,努力向发出隆隆之声的所在望去,却见一头灰白蛟龙正跟一条赤鳞大鱼争斗。


那条赤鳞大鱼显然也是异种,通体红如火焰,纵然在水底下也放出光明来,妖气隐隐,似乎还胜过了那条灰白蛟龙一筹。不过蛟龙毕竟是水中王者,纵然比不上真龙,却比任何水族更加强横,加之身躯长大,超过了那条赤鳞大鱼三倍,因此也不落下风。


焦飞看了一会,心中暗忖道:“这两头水族精怪,虽然还未能够化成人形,也最多只有胎动的修为,但是天生的强横,妖气比苏环姑娘要强盛多了。若是我以天星剑丸偷袭,倒是有几分把握,一句诛杀了这两头水族精怪,只是它们最少也是几百年苦苦修炼,才能有今日道行,我何苦动这杀机还是看一场热闹罢了。”


焦飞知道这世上能人尽多,因此只要出行,便会掐了隐身诀法。蓝犁道人传授他的隐身法,乃是魔门正宗,不但能隐去身形,还能把一身的气息掩盖,那两头水族争斗正烈,倒也不曾察觉,有人做壁上之观。


那条赤鳞大鱼仗着身形较小,动作灵活,屡次对那条灰白蛟龙下口。这条大鱼长有丈四,比一个成年壮汉,还要长大一些,巨口张开,满嘴都是利齿,竟然是凶悍无伦。


那条灰白蛟龙在水下称霸多年,争斗经验甚是丰富,见状也不急着跟敌手分出个上下,只是把修长的身躯一盘,不漏丝毫破绽。这两头水族在水下鏖战,翻翻滚滚,把十余里的一段淮河搅闹的河泥都翻了起来。


焦飞本来看的甚是有趣,但是忽然间淮河水上有许多东西掉了下来,却是两艘官船路过,被这两头水族精怪的争斗,搞的翻了船。焦飞见河水上有许多人在挣扎,心中有些不忍,伸手一指,一道黑色光圈把那头赤鳞大鱼罩住。


他想止了这两头水族争斗,让水面浪头平息下来,这才好救人。那条赤鳞大鱼正自跟那条灰白蛟龙都的欢畅,身上忽然一紧,它连忙喷出一口水浪来,想要抵住这道黑色光圈。但是自从王道缘的五阴袋落入了焦飞手中,经过了黑水真法的祭炼,威力比在原主手上还要大的多,这头赤鳞大鱼也不过是真气胎动的修为,勉强开了灵智,哪有本事抗拒这邪门法器


它只挣扎了片刻,就被黑色光圈吞了进去,也亏得焦飞不想伤了这头赤鳞大鱼的性命,并未催动五阴袋消化血肉。那头灰白蛟龙见状刚要逃走,被焦飞抖出六道黑索也一并拿下,也亏这头蛟龙火候还欠,品种也杂驳不纯,焦飞这才能容容易易的擒下。若是一头成了气候的蛟龙,焦飞就算亮出天星剑丸来,也未必就能轻易胜之。


擒捉下了这两头水族精怪,淮河上顿时风平浪静,焦飞也不想跟这些遇难的人照面,只是在水下照顾,看那坚持不住的人,就在下方发出一道水浪托去岸边。前后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这些落水之人送上了岸,焦飞只是随手做了这件好事,并不想讨什么恩情,因此见落水之人都安然脱险,便潜入了水府之中,不去管那些人的事儿了。


“都说那些仙人,居住在古洞之中,豢养灵兽看家。本来师父还让苏环给我看守洞府,现在她生死不知,就算她仍旧跟在我身边,也不好意思让她做这些事情。倒是这两头水族,不知能否驯化了。不要说看守洞府,就算让它们少争斗,免得波及淮河上船家,也算是大好事一件。”


焦飞在水府中把两头水族精怪放了出来,那条灰白蛟龙给六道黑索一捆,饶是焦飞没催动上面的法力,也被一股腥臭之气熏的它几次三番想要晕过去,也不得这般享受,因此知道焦飞厉害,不敢妄动,只在地上盘着。


那条赤鳞大鱼却在地上乱蹦,它是水族,这水府中却无水,虽然仗着有些道行,还不至于立刻渴死,却也恼怒之极,一双鱼眼盯着焦飞,似乎就想要扑上来,咬这黄脸少年几口。


焦飞一笑道:“我也不知你们两个是否听得懂我说的话,你们在水中争斗,波及到了淮河上船家,便是大大的不该。我欲收你们两个帮我看守洞府,日后自然有好处给你们,若是你们不愿,也只要答应日后不时时争斗,我一样放你们出去,并不勉强。”


那条赤鳞大鱼还在不住的蹦腾,那头灰白的蛟龙却已经连连点头,似乎很愿意屈从在焦飞的门下。焦飞一笑,对那条灰白的蛟龙说道:“你若是愿意,每月来这里点卯一次,我也不着你做什么。若是你肯诚心降伏,我便传你大道法门,让你能早日脱去本壳,修成人形。”


听到能够修成人形,那条赤鳞大鱼也连连点头,焦飞亦是一笑,便算是收下了这两头精怪。他这水府之中,倒也不适合这两头水族居留,因此焦飞也不肯留下它们,随手一挥,便用搬运法把这两头水族精怪丢到了旋涡中。


不拘是那条灰白蛟龙,还是赤鳞大鱼,都是修炼数百年的水族,区区漩涡或者能难倒擅泳之人,却难不住它们。这两头水族谁也不看对方一样,都是摇摇尾巴,各自散去。它们本来便都有自己的领地,这一次争斗,也不过是互相瞧不顺眼罢了。


既然都归顺在这水府主人门下,它们也不敢争斗,自然也就不在一处停留了。


焦飞收了这两头精怪,也不过是偶尔心血来潮,自己也并未放在心上,仍旧如前一般,在水府中潜修。不过那日之后,那条灰白蛟龙和赤鳞大鱼便三五日来水府一次,焦飞每次都是吩咐几句,就让它们自去。


这般日子过了再有大半个月有余,焦飞忽然感觉体内精气如沸,一缕寒意从脊椎骨直上脑海,连冲十二道关隘,在从泥丸宫沿着眉心滚落下来。原本一丝一忽,逐日增厚的异种精元,都盘踞在窍穴里,各自为政,此刻却忽然汇聚,化成了一道涓涓小溪,把焦飞所有积聚在体内,却尚未炼化的真水精气,一股脑的全都吞噬了。


焦飞只听得体内哗哗水响,宛如有江河在肉身中奔腾,这种征兆蓝犁道人曾说起过,却是这少年竟然把黑水真法第一层练成了。


黑水真法初成,体内所有水气,都会转为玄冥真水。这股真水和凡水不同,一点一滴,就能化生百尺瀑布,一汪一潭,便能困养龙鱼。除了这些,玄冥真水更是天下万水的总帅,水系法力的根基,能号令天地间的凡水,拥有控水的神通。


焦飞念头一转,便有一层宛若透明,于凡水截然不同的真水,在他皮肤上自在流转。这一层真水漆黑如墨,纵然只有浅浅一层,却宛如汪洋大海般深邃


水府前的漩涡,在焦飞逼出了体内新修炼成的玄冥真水之后,忽然化所纷飞碎玉,让水府前无水的空地,再度扩大一圈。


焦飞念头再一转,便有一道水流如天绅倒挂,环身化作十丈水圈,咻咻急转。焦飞试演了几次,心中欢喜无尽,虽然他只是练就了黑水真法的第一层,但已无需捏天河九箓剑诀避水,潭泉江河,湖泊井泽对他来说,从此便是康庄大道,便是汪洋大海,他也能如游鱼一般恣意而行。


这是道术练成的水性,跟那些凡人常年在水上讨生活,学成的泳术不同,那些人纵然水性再好,也总会被淹死,焦飞却永远都不怕水大,只要在是水里,他就宛如鱼儿一样,永远淹浸不着。


焦飞法术一成,只是把两手一分,水府出入的那道漩涡就立刻裂开,等他自如穿过,这才重新合拢。焦飞只是一摆腰肢,就比淮河水底普通的鱼儿更要快上十倍,眨眼间就顺着水流,游出了十余里远。


焦飞自从居住在水府,也出来过三四次,最远也只在附近,并未有出来这么远过。


“原来水中游弋,居然这么爽利,怪不得古人说,鱼儿自有鱼儿之乐。”


焦飞水性大涨,顽皮心起,伸手捉了一头青鱼,等这头青鱼挣扎出去,再反手捉来,他在水中的速度,比这头青鱼快了十倍,饶是那头倒霉的青鱼儿十分挣扎,却还是屡次被焦飞戏弄。


玩了一会,焦飞也就放过了这头青鱼儿,这头青鱼儿呆头呆脑,脱了焦飞毒手玩弄之后,立刻如箭一般逃窜,再也不敢凑近这“大恶人”身边。


焦飞沉吟不语,心中暗道:“黑水真法我已经修成了第一层,若要再进一步,只怕非是三年两载能成。我离家已经许久,要不要回去看看,也能让父亲、母亲两位大人安心”


当日蓝犁道人只问他一句,便不顾而走,焦飞并无闲隙去向父母道别。当时机缘只在一念,事后焦飞虽不曾后悔,却也常思父母,二老定然挂念,心下十分歉疚。不过焦飞一想到那日漫天飞舞的遁光,追踪在师父蓝犁道人身后,还是狠了狠心肠,打消了这份挂念。


“我已然颇为不孝,若是此番回去给二老招了灾祸,却怎么区处那被我杀了百蛮山弟子,就看到我的样貌了,说不定还有别人也知道我跟师父在那家道观住了许久。若是这些人忽然找上门来,我回家去岂不是连累二老反正除了师父,还有漓江剑派的孟,越两位姐姐,无人知道我住在白石镇,孟姐姐误以为我是天河剑派,那位苏星河前辈的弟子,或者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便算是被人找到我家去,这些人见我不回家,也未必就为难父亲,母亲,毕竟我已经离家许久,人信渺然。但我若是回家,被邻人看到,或者被捉个当场,父母就怎么也脱不开干系还是等我打听明白师父的下落,或者等这件事情的风头过去了再说罢。”


本来练成了黑水真法第一层,焦飞心中甚至欢喜,但是一想到家中二老,焦飞便有些心中惆怅,忽然想起了荆夫子曾在课堂上讲过本朝苏户部的一阕“水调船头”,其中便有几句“纵有风月良辰,细雨斜打,无人共赏,抱月懒无眠。”


这位本朝的大才子,大文豪,因为外放到千里之外的涿州上任,父母家人,妻子儿女皆不在身边,路过被称作天下风月第一的小南湖时,恰好湖上起了一层烟雨,景致动人,但是身边只有两名衙役,一个粗手笨脚的仆人,这才有“细雨斜打,无人共赏,抱月懒无眠”之叹。苏户部的妻子,亦是当朝才女,两人才子佳人,颇有几段脍炙人口的传说。就连焦飞这等小儿,也听说过一些。


焦飞虽然没有苏户部那般大才,但此事心情,正合了那一阕水调船头的意境,不由得便把这首词反复念了良久,这才长长一叹,放缓了速度,往自家的水府游去。


焦飞一意要修炼成黑水真法,因此连麻九龙给的半部道术也不曾去看,连这座水府也没巡视,如今总算是不负日夜修炼的辛苦,把黑水真法练成了第一层。回到水府中,便把麻九龙送的半部道术取了出来,这部道术显然被麻九龙重新修订过,前半部是一首词句古朴的歌诀,再然后便是麻九龙参悟出来的心得,其中大多都标注了此路不通,不成,错了等等字样。最后面居然是麻九龙的炼尸法诀,金银铜铁四等炼尸的选材,培养,祭炼,操纵,种种手段一一详备,显然他并没有想过把这部道书送人,只是用来记下毕生法术,算是给了焦飞一个添头,附带赠送了。


焦飞先不看麻九龙的心得,还有那炼尸的法门,细细的把那半首歌诀诵读了一遍。这首歌诀博大精深,虽然焦飞在荆夫子门下读过几年书,也识得这些古篆,但是其中的含义却似懂非懂。虽然这道歌诀只有半部,却比黑水真法还多出来百余字,也是一篇千余字的文章。


黑水真法虽然也是语句难明,但是焦飞毕竟有个师父来问,修炼上并五碍难。但是这道歌诀却无人来指点,他只能自己揣摩,也亏得他曾在师父蓝犁道人门下,受过月余的熏陶,那日还福至心灵的跟孟阗竹讨教了一番,思考了半日之后,居然也琢磨出来三四分意思。这时候焦飞才去看麻九龙记载后面的诸般心得。


s:这一章的回目水调船头,原是仿了水调歌头的路数,借用人有悲欢离合之意。不过想来苏东坡老人家的曲牌已经被人用过多次,就自己写了半句,“纵有风月良辰,细雨斜打,无人共赏,抱月懒无眠。”虽然不见得合韵脚,不值方家一笑,但大家也是看看就罢,莫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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