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飞平时读书之余,最喜欢看神怪志异的文章。本朝从开国皇帝,到如今的李膺天子,都仰慕佛道,因此多有不得志的文人喜欢写这些文章,虽然不入文坛大家主流,却也流传极广,素来有东南西北四大家之称。
焦飞最喜的禹鼎志便是南方第一大家吴承恩编撰,北方名声最盛的,就是自号狐中才子的蒲松龄。此人所著的聊斋一书,也不知写了多少才子和妖狐,花精,艳鬼相恋的故事,每每感人泪下,只是焦飞年纪还幼,不喜这些香艳文章,更喜欢旷世英雄,翻天覆地的斗法。
但是那一部聊斋,他却是看过的,苏环这般模样,让他想到了那恶乞丐姚开山腰间所盘的赤鳞大蛇,心中暗道:“不会这女孩儿是蛇精变的罢难道那条赤鳞大蛇便是苏环姑娘的姐姐”
苏环不肯明言自己的身份,焦飞也不好动问,便说道:“既然这铁背苍狼怪跟那姚开山学的邪法,想必那禾山道的姚开山法力更厉害。苏姑娘你打算怎么救回令姐”
苏环双手一搓,把掌中的浑天幡缩成了数寸大,笼在在衣袖里,泫然摇头道:“我也不知,只希望那恶人,自己粗心大意,让我救了姐姐,便逃回十万大山,去往那深山之中,让他再也找不找。”
焦飞虽然喜欢弄些稀奇古怪,但是心肠不坏,见苏环可怜,就动了相帮之念,只是他自己也没什么本事,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这女孩儿。
焦飞看到地上的黑狼尸身,有些皱眉道:“这大鹏明王塔毕竟是严尚书家的私产,不能把这东西放在这里,只是这头黑狼如此巨大,怎么才能搬运出去”
铁背苍狼怪王道缘死后,身上的道袍便穿不住,苏环伸手把他腰间挂的一个兽皮囊摘了下来,恨恨的道:“这却无需担忧,这禾山道的弟子,身上都会带有这五阴袋,不但可以收着法宝和随身应用的东西,亦能化去血肉,也算是一件犀利的宝贝。”
苏环把兽皮囊一抖,一道半红半黑之气吐出,把铁背苍狼的尸身一卷,连地上的血渍都干干净净,一起吞了下去。这女孩儿顺手把兽皮囊往焦飞手中一塞,爽快的说道:“王道缘虽然投入了禾山道门下,但他毕竟是异类出身,并没有得传什么上乘法门。只练就了这个五阴袋和那杆浑天幡,浑天幡我收了,这五阴袋便归你。”
焦飞正待拒绝,苏环噗嗤一笑道:“刚才看你呆呆,没想到居然有如此机智,竟然凭着那么一手法术,就让王道缘落败身亡。想必他死后去地藏菩萨那里,也很不甘心,只是被一团水气打败了罢你是跟谁人学的法术刚才我看你身上朦朦胧胧,居然连我也看不出来根脚,这才推了你一把,没想到这一次顽皮,却是不小的福气。”
这女孩儿又哭又笑,又直承刚才乃是有意推了他一把,脾气直爽,反倒让焦飞多生出了三分好感,不禁一笑道:“我师父名讳,不大方便说起。只是我修炼才不过几日,法力实在浅薄,惹苏姑娘笑话了。”被苏环这般一说,把话题岔开,焦飞略一犹豫,心头也好奇这五阴袋的法力,便随手收了起来。
苏环柔声说道:“禾山道是苗疆十万大山最厉害的三大派之一,他们的法宝都是用的生魂,血肉祭炼。浑天幡需要采六百六十六对雌雄双兽,或者童男童女的生魂来祭炼。五阴袋却是生灵血污练就。如果这两件法宝彻底祭炼完成,普通修道人的法宝碰上了立时便会被污秽,除非练就罡煞之气,才能护住自家的法宝。我的道行还差,若不是仗着苦练的巽风鞭法,变化灵活,让他的浑天幡上的黑气碰不到,最多撑个十几下,就要被他废了我苦练的这一根白鳞鞭。”
焦飞倒是听过师父蓝犁道人说起,各家各派祭炼法宝的手段,似乎蓝犁道人对大荒派祭炼法宝的本事最为推崇,其余诸家便不大放在眼里。禾山道这名字,蓝犁道人从未跟焦飞提起,他也不知道这两件法宝的威力如何。
听了苏环的介绍,焦飞暗暗把黑水真法练就了一股精气注入到了五阴袋上,啪啪轻微脆响,一团黑气旋转,形成的斗大漩涡,便在他身前出现。这团黑气漩涡之中,隐隐似藏有一道入口,焦飞微微探看,发现这五阴袋中除了几件道袍,就是些金银之物,还有火折子,绳索,蒙面巾,一口袋面饼,等等杂物。
那头铁背苍狼怪的尸身,被一团黑去裹住,就像是在消化一般。这么一会,那团黑气已经把铁背苍狼怪的身子消化了两三分,看模样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把这修炼的三百年的妖怪,化成一团精血,滋补了这五阴袋。
焦飞心中暗道:“这五阴袋到也古怪,居然宛如怪兽一般,能够生吞血肉,吸收消化。回头要问问师父,这禾山道的来历。”
苏环见焦飞随手就能放出五阴袋中的黑气,心中顿时一惊,对焦飞的来历越发的猜不透起来。
禾山道乃是苗疆大派,祭炼的法宝极为诡异,苏环收了浑天幡,也要找个空细细祭炼,才能勉强运用,这还是她偶然机缘巧合,得了禾山道的一点祭炼口诀,不然绝难使的动浑天幡。但是焦飞看起来也没什么法力,居然轻轻易易的就把五阴袋运用自如,就像是自家祭炼的法宝一般。
焦飞倒不知,自己有什么古怪,随手收了五阴袋,他见苏环仍旧不时观瞧朱雀大街上的芦席斗法,想了一想,便再度告辞。
焦飞说道:“苏姑娘,我看那姚开山非是你我能应付的来,不如我回去求求师父,看他老人家是否能够出手,比你这般偷偷跟在他身后,伺机救回令姐的机会总要大得多。”
这个时候,芦席斗法,已然到了高潮,连续有十多人又被叫进了皇宫。出场的奇人异能之士越来越多,使用的法术也越来越奇异,只是那恶乞丐姚开山仍旧袖手不动,不曾上场,显然是自矜身份,也没有把前面那些被召唤入皇宫的人放在眼里。
不过焦飞这个时候,已经不去想见识这场热闹了。他已然明白,这些所谓的奇才异能之士,正是因为长生无望,问道无门,才会想到求取人世间的荣华富贵。纵然这些人中,也有法力不俗之辈,但是他们求问长生,得窥真法的道路,却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些人跟他并非是一路,虽然焦飞拜师蓝犁道人门下,也不过月余,却早就看出来师父跟这些李家天子一纸诏书,八方云集来的奇才异能之士并非一同。
因此他很有信心,只要自己师父愿意,定然可以帮苏环救出姐姐。
苏环小嘴微微轻张,显然对焦飞的话有几分心动。她和焦飞这种初入修行门径的少年郎不同,她和姐姐都是苗疆十万大山的两条蛇精。所以才会有跟铁背苍狼怪王道缘是近邻之语,只是苏环姐妹,一心想要求个长生了道,从不伤害人畜,亦不肯投入苗疆的几个宗派之中。
山门在苗疆的几个门派,包括禾山道在内,不是修炼邪门法术,就是以巫蛊之术著称,这些法术不伤害无穷生灵,是不可能修炼有成的。
她在朱雀大街上初见焦飞,就知道这少年迥非俗流,只是看不出来焦飞的根底,这才故意推了他一把,不然凭苏环的修为,哪里还弄不到几块砖头
“那可要多谢公子”
苏环盈盈万福,心中也是感激,焦飞见天色不早,心中暗道:“不要回去迟了,让师父责骂。”蓝犁道人还未有真正让焦飞拜师,因此这少年心中,对自己要求甚高,并不因此懈怠,反而处处警惕自省。生怕一个行差踏错,就此失了这份百世难遇的仙缘。
焦飞也不知在先人笔记中看到过多少故事,有些人忽然得了天大机缘,拜入仙人门下,却不是因为贪欲私利,就是好勇斗狠,凡心难息,最终不得善果,白白辜负了一场修行。虽然苏环看起来娇俏可喜,又举止活泼,颇让焦飞有几分好感,但是他却绝不会眷恋,匆忙跟苏环道别,先去了西坊。
当时李唐天下,崇佛信道,西坊之中颇有几家贩卖袈裟,道袍,钵盂,木鱼,拂尘等物的店铺。时天下承平,物价也极为低廉,不消说蓝犁道人还给了他一小袋黄金,便是他得了那头铁背苍狼怪王道缘的五阴袋中,更有十余倍蓝犁道人所赐的金银,就算他把西坊中的几家贩卖此类货物的店铺尽数买下也足足有余。焦飞年纪虽小,但是这些店铺尽有专为长安城中各处道观的小道童,寺庙的小沙弥,量体裁剪的袍子,倒是无需定做。
焦飞随意找了一家极为气派的店铺,买了两件合体的道袍,想起刚才见到芦席斗法时,那老道士所用的银色拂尘,忽发奇想,就向店家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上好的拂尘”
焦飞倒不曾想买到什么稀罕的法宝,只是童心忽起罢了,毕竟这家店铺也只是寻常人所开,不大可能有仙家法宝出售。那店家见焦飞出手豪爽,自是极为热心,立刻着活计搬了十余个黄檀木的箱子,当着焦飞的面一一打开,讪笑着说道:“公子是要赠送相好的道童么这里几件拂尘,都是最好的。”
店家主人一指一根通体乌黑的拂尘,卖弄的说道:“这拂尘的杆乃是千年紫桃木,银丝都是西域进贡来的银狻猊的鬃毛,整个长安城也不过超过十件,若是您相好的道童抱了这一件拂尘,果然尊荣无比。”
焦飞身上的衣服虽然朴实,但是金银动人,自是被这店家当成了富家公子。但他毕竟是小户人家出身,家中仅是温饱不愁,怎知道长安中正流行豢养娈童
焦飞不知就里,听着店家吹捧的了得,加上少年心性,手中又有多余的闲钱,就张口说要买了。
那店家更是高兴,忙把这根不知什么木头,什么动物鬃毛造的拂尘包好了递在焦飞手中,心中暗道一声:“不知哪里来的暴发户,不但衣装照我们长安人物差了许多,就连眼光见识,也低劣不堪,那千年紫桃木,银狻猊的鬃毛,我就不曾听说长安哪家店铺有过,这小笨蛋居然也信。”
不过这店家心中虽然鄙夷,脸上却笑得越发灿烂,他见焦飞抬脚要走,心中暗道:“这般的冤大头,不捉他多买几件东西,下次却哪里能遇到不若把那件东西卖了给他罢,不然留在店中,也寻不到买主,更让人笑话我,居然也有走眼的时候,收了这么一件废品。”
焦飞起身便要离开,听得身后的的店家大声呼唤他留步,心中不由忖道:“我买了东西,他却这般兴高彩烈,一副恨不得要把这家店铺都卖给我的样子,难道我买了什么冤枉东西被人看出来好哄骗”
焦飞自小聪明伶俐,只是毕竟出身小镇,哪里知道奸商的种种手段加上手头从不曾有这么许多金银,又是骤然得之,并不觉得该如何珍惜。但是这店主的态度,热情的过了份,却让焦飞猛然懊恼起来,心道:“这番定要小心,不要给人骗了,还替人家数钱。不过我只买了两件道袍,一根拂尘,纵然贵了些,也不致吃什么亏。不管这店家要我买什么东西,我都一定不要就是了。”
那店家见焦飞脸露犹豫之色,急忙热情招呼道:“我见公子如此好道,定然对道门法器有些兴趣。恰好小店前几日收了一件法器,乃是一位参加水陆大会的西域胡僧,因为缺少了盘缠,暂时抵押在我这里的事物,想请公子品评,看看如何。”
焦飞今日刚刚见识过水陆大会,芦席斗法,又跟苏环并肩斗了王道缘那铁背苍狼怪,对法器确有浓厚兴趣,心中暗道:“想必看看是不妨事,也不耽搁多久时间。”
那店家见焦飞果然住了脚,心中大喜,立刻叫伙计从后面捧出一口连鞘长剑,这口剑式样古怪,比本朝军中所用的斩马刀还要长大些,江湖游侠儿所用的长剑更是不能与之相比。焦飞一见就来了兴趣,顺手拎过,嘿了一声,只觉得这口长剑沉重无比。
他轻轻抽出这口西域样式的长剑,只见剑脊上,有九个梵文,金光闪耀,把长剑本身的锋锐都遮掩了。焦飞微微一愣,心中暗道:“这可不像是什么法器啊似乎只是一口普通的上佳兵刃,被人用什么法力,写上了这九个梵文,虽然看着光芒耀眼,但是却没什么真正的威力。”
焦飞虽然眼界还不够,但是却也瞧得出来,这口长剑灵光全无,就连最低阶的法器也算不上,只算是符器罢了。
蓝犁道人曾教过他,修道之人所用的真正法宝,若不是机缘巧合,得了什么天材地宝,再加上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苦功祭炼,是决不能祭炼成功的。便是一家修道大派,藏有那么七八件,已经算是藏珍丰厚了,这也还是数代传人努力才有这般气象。
普通修行之士所用,最多只算作法器,但那也需要几十年的勤劳,提粹材质,日夕苦练,才能用来跟人斗法。
再低一层的就是寻常不入流的道士和尚,在普通的事物上画几个符箓,勉强也有些功能,只配称作符器了。
比如此次芦席斗法,除了第一场那老年道人所用的拂尘,其余全都是符器而已。若不然那名落败的道士,也不会连那口松纹古剑也不去拣。一件法器也是几十年的苦功,无穷心血,修行之士怎么舍得不要
王道缘的两件东西,虽然苏环也称之为法宝,其实仍旧不过是两件还未祭炼至大成境界的法器。
不过焦飞跟随了蓝犁道人,只学了黑水真法,对这口巨剑上的九个梵文,却大感兴趣,默默的将之记忆下来,摇了摇头,把这口巨剑还了店主,就那么扬长去了。
那店家本来还满心欢喜,见焦飞突然就走,也来不及阻拦,只能等焦飞去的远了,跳着脚骂道:“这土包子,怎么忽然精明起来”
焦飞回到了道观之中,那观主和两个徒儿,都还高卧未起。这师徒三个日上三竿起来还是早的。经常下午时分,或者日头西斜,才出了卧房,看看有什么吃的,胡乱对付一口,便又回去房中,不知做甚营生去了。
焦飞想了想,把五阴袋中的那口袋面饼,随手掷在了观主的房门前,就去见了师父。
蓝犁道人也没问他水陆大会如何,只是略微睁眼,就要再次入定。焦飞却有许多疑问,见师父似乎还要修炼,连忙把今天所见所闻说了,他提起苏环的时候,心中颇为忐忑,不知道师父会否呵斥他乱管闲事。
蓝犁道人听到了禾山道,便嘿了一声道:“不过是家不入流的小门派,也算不得如何厉害。”
焦飞听师父的口气,似乎对禾山道不以为然,这才开口求恳道:“那位苏环姑娘也极可怜,师父若是不惧禾山道,能否助她救回姐姐”
蓝犁道人说:“就算是禾山道的九大长老齐出,也不值得我出手一次,何况小小的姚开山。”
焦飞怕蓝犁道人恼怒他多事,便连忙说道:“师父若是不欢喜,我再也不出去了便是,只在观中苦练法术,决不敢再有分心。”
蓝犁道人见他惶恐,转而松口说道:“我门下道法特别,要在跟人争斗之时,才有诸般感悟。我许你去助那小妮子,但是却不得打出我的名号。你此番闲事管的倒好,苏家姐妹也算不得什么,不过她们的父母却有些来历,你能结下这份善缘,日后说不定就会有些好处。”
焦飞见蓝犁道人似乎并未恼怒,这才壮着胆子问道:“徒儿黑水真法连第一层都未练就,怎有资格去帮助他人”
蓝犁道人嘿嘿一笑道:“你怎知自己就不如姚开山”
焦飞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问道:“师父那姚开山新收的弟子就那般厉害,练就了浑天幡,五阴袋,连苏环有五百年道行也难以抵敌,徒儿怎比得过万一输了也不打紧,只是丢了师父名头,就万死难恕了”
蓝犁道人伸手一指,淡淡的说道:“你可知道我的根脚你师父乃是北方魔门掌教,除了那班不问世事的老前辈,天下可与我比肩者不够寥寥数十人罢了,若是你亮出我的名号,给姚开山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违拗。只是我不好以大欺小罢了。”
“我教你的黑水真法,乃是神宗魔门三十六真传之一,虽然你练的时日浅薄,但若是我传你几手法术,也足可跟姚开山斗一斗了,你附耳过来”
焦飞听了大喜,连忙凑了过去,蓝犁道人传了他秘诀,说道:“这三种法术练成,你若是伶俐些,足够救回苏家的那女孩儿。”传法之后,蓝犁道人挥了挥手,让他自去修炼。
焦飞学了这三招法术,心中喜不自胜,又想起问道:“师父能否告知那禾山道和苏家姐妹是什么来历”
这次蓝犁道人却不理他,只说:“这些事情你日后自知,现在却不须关心这许多杂务,我还要修炼,你自回房去吧。”
焦飞倒也不在意被师父训斥,他整日苦练黑水真法,只是操弄一团水气,如今学了三招法术,心中实是欢喜,见师父赶他走,倒也正中下怀,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便着手习练起这三招法术来。
蓝犁道人教他的,乃是修道之人常用的法术,倒也并不艰难,是穿墙,隐身,搬运三招。这法术只要懂得口诀,又身具法力,几乎不用练习,就能随时上手。
焦飞默念搬运法的口诀,伸手一指,自己房中的一块纸镇突然跳了起来,狠狠拍在他脑门上。这纸镇乃是极为坚硬的花梨木制造,打在额头的疼痛无比,焦飞顿时被打的泪涕齐流,虽然也欣喜这搬运法练成了,但是脸门上着实疼痛,让心中怏怏道:“这纸镇怎么跳起来打我难道是我不曾给它命令,这被搬运的东西,就直来问我么”
焦飞在一部叫做仙篮传的古书中,曾读到过一个叫做秃子的初入修行之门,也是练这搬运法,一块石头飞起,先被打了一记,他去求问师父,才知道这搬运法若不给那东西一个目标,被施了法的东西,就会竟来问施法者,当然打的极狠。
这会焦飞记起了这个桥段,便先伸手抓起床上的被子,挡在面前,然后才再次伸手一招,喝道:“去打房梁”这那纸镇凭空飞去,邦的一声,敲在了房梁正中,打的满屋子都是灰尘簌簌落下。纸镇和房梁一碰,硬吃硬,顿时倒飞而回,亏得焦飞手中有被,这才把自己头脸护住。
那纸镇打在棉被上,隔着棉被,砸中了焦飞的肩膀,虽然还是有些吃痛,这一次焦飞却高兴多了。心中暗道:“若是在大鹏明王塔上,我也有这手段,一下子便能把那王道缘打蒙,比黑水真法的那团水雾,厉害过十倍。怪不得常听人说,真传顷刻直指大道,假传十年不得入门。”
焦飞试了几十场,这才把这搬运法练的轻重缓急,无不如意,但是体内的精气却渐渐消耗,便按照黑水真法的法门,瞑目打坐,运炼真水之力,待他睁开眼睛,天色已然放光。
焦飞那日并不曾跟苏环约好后会之期,他当时并无把握说动师父蓝犁道人出手,生怕大包大揽了下来,弄不清楚,反遭这女孩儿埋怨,毕竟苏环要救姐姐乃是大事儿。
虽然蓝犁道人教了他三种法术,焦飞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把稳。昨天只练习了搬运法,那隐身法倒是不用练习,只要能够隐蔽身影就成,不过穿墙术确实要熟练一番的。
“苏环今日定然还会在大鹏明王塔上等我,我不如就一路穿墙过去,既节省了路线,又练习了法术。只是昨日忘了跟师父问出五阴袋有何法力,这东西绝非只是储物这么简单。”
焦飞先把五阴袋中的东西,尽数倾倒出来,那铁背苍狼怪已经被那团黑气消化的干干净净,似乎这五阴袋在吞吃了那头铁背苍狼怪之后,又大了一丝,只是不大明显,焦飞只道是自己的错觉,并没怎么在意。
他先是捡起自己买的道袍,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换了上去,便由一个普通少年郎,变成了一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小道士。他掂了掂那“千年紫桃木,银狻猊鬃毛”的拂尘,觉得此物太过招摇,便没拿在手中。
王道缘原本藏的几件道袍,太过长大了,焦飞便弃之不顾,但是当他随手一抖时,却发现一件道袍中藏有一册抄本,心中好奇,就随手翻阅了起来。
这抄本中只记载了五种禾山道的法术,其中就有炼制浑天幡和五阴袋的口诀,另外三种是五马浮屠锁,猛鬼探空手,玄阴斩鬼符,其中以浑天幡和五阴袋最为厉害。
焦飞看了王道缘的抄本,这才察觉自己修炼的法术和禾山道大不相同。蓝犁道人传他黑水真法,乃是道基根本,只要黑水真法小有所成,得到了法术的传授立刻就能运用,黑水真法修行愈深厚,法术的威力越大。
但是禾山道的法术和这些邪门法宝融合在一起,没有这些祭炼多年的邪门法宝,种种法术就全使不出来。而且每一件法术都要辛苦修炼,每一件法术,都宛如从头栽种一株大树,要从头培养。绝对不像蓝犁道人所传的法门,黑水真法是枝干,种种法术只是花叶,枝干强了,花叶便会繁盛无比。
“怪道师父瞧不起禾山道的人,我要是将黑水真法练到了第一层,光是这搬运法就能托起房屋大的石头来,管他什么浑天幡,五阴袋,都抵挡不住,一下子将他们砸扁。如果禾山道的人想要跟我争执,必然要重新去修炼更厉害的法术,原本的法术却派不上用场了。”
“禾山道的人练成一宗法术,定然要消耗无穷时日,开始凭着这些邪门法术,还能跟我们北方魔门的传人斗一斗,但是随着我们这一脉的修为增长,他们却渐渐就跟不上来,祭炼的法宝越厉害,所耗时日就越长,但是却对本身修为毫无益处,反而耽搁了修行。”
收了王道缘的抄本,焦飞把五阴袋整理一番,打算把没用的东西都抛了。
焦飞虽然看了王道缘的抄本,但上面法门繁琐,按照那抄本上所书,没有数月的功夫重新祭炼,绝难运用五阴袋这件法宝。但是焦飞随意注入了一丝真水之力,就把五阴袋运用自如,也不曾多想,仍旧以黑水真法驱动这见宝物收拾东西,不知不觉,五阴袋发出的半黑半红的光气漩涡,全数转为玄黑之色。
整理了一会五阴袋里面的东西,焦飞偶然心中一动,把真水之力尽数灌注了进去,似乎有裂帛之声一响。焦飞只觉得五阴袋忽然一轻,顿时有了一种如臂使指的自在,跟原本驱使起来,晦涩无比,大不相同。
刚刚翻阅王道缘的所藏的抄本,焦飞知道五阴袋虽然善能收藏,但却并非是如此用法,孕育的一股五阴黑煞专门收摄正邪两派的飞剑法宝,更能炼化一切生灵血肉。炼化的生灵血肉越多,威力便越大,内部空间也越广阔,是禾山道六十七种法术之一。
禾山道虽然在苗疆十万大山作威作福,但毕竟不是第一流的门派,这五阴袋虽然邪门,却也算不得第一流的法器,只是十分阴毒罢了。
焦飞所习的黑水真法,乃是魔教三十六真传之一,比禾山道的法术高了数个层次,因此焦飞虽然不曾习练禾山道的法术,依旧能凭着一丝真水精气,炼化了王道缘在五阴袋上设下的禁制。这五阴袋内本来有王道缘设下的禁制,被黑水真法一一冲破,原本驳杂不纯的气息,顿时转为精纯,随着焦飞五指曲张,一团黑色光圈忽大忽小,触着什么东西便吞了进去。
五阴袋内只有半间房子大小,焦飞试验这法宝威力,黑色光圈所过,顿时把房间内的桌椅,床铺都收了进去,不旋踵便装满了。这些死物五阴袋消化不得,焦飞试演的兴致,又都放了出来。然后一直墙壁,捏了一个穿墙术的法诀,便遁出了房间。
焦飞暗暗记忆昨日的路线,遇屋穿屋,遇墙穿墙。
虽然焦飞的性子也算是谨慎,连过了七八栋房屋之后,也一时偶然穿到人家里,那家的主人也刚刚起身,见到眼前一花,多了一个道装少年,惊骇的大叫一声,把手中的茶碗都丢落在地上。待他揉揉眼睛,却又不见了人影,大惊小怪的好半晌。
不过小半个时辰,焦飞就看到了大鹏明王塔,这一次他不用跳墙,直接穿墙而过。他新学了法术,有些许得意,心中想道:“我不如上了塔之后,先藏起来,等苏环来了,再吓她一跳,好玩耍子。”
焦飞本来就是少年心性,初学了法术,忍不住便想炫耀。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大鹏明王塔之后,就捏了法诀,藏在了第十三层大鹏明王塔的墙中。不过他左等右等,也不见苏环前来,倒是今日的芦席斗法,比昨日更精彩了十分,虽然焦飞等的心焦,却也还不算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