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荒诞的是,龙七脑子里却跳过这样的念头:这一刻起码有上百万人为老子惊呼担忧。
紧接着第二条:罗南老大你要是不能及时过来,可就丢人丢大了!
两条荒诞无稽的念头如电光般闪过,却也如斩断绑索的利刃,一下子削崩了龙七的心防。
他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已经快要匍匐在地的身体,以一种要扭断腰脊的角度,去看自己仍然被牵拉的手臂。
然后他就看到,已经有白森森的骨头断茬,刺破了他腕部肌肉,刚曝露出来一个尖角,就又刺进了山君那只冷酷妖异的左掌之中。
没有道理!
老子的断骨怎么可能伤到超凡种的肉身?
肉体和jīng神双重刺激之下,龙七竟然还能维持着一定的理智运转,但也仅此而已。
他只能是呆呆地看着那截骨茬尖端,穿过自家肌肉,又刺进山君左手下沿,将两人的鲜血、肌肉甚至于骨骼,以这种形式串在一起。
再下一秒,龙七的心脏“嗵”的一声大震。
他猛地张开嘴,事实上,所谓的震动,就是以远远超过他正常心脏速率的节奏跳动——一秒钟怕不是几十上百次收缩舒张。
如果是正常人,心脏在第一时间就
要爆掉了。
龙七虽然还活着,但那瞬间泵出的血液,仍然摧残了他全身机能运行状态。
他这下子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只能是张大了嘴,任全身上下如火焰灼身般的痛苦淹没了几乎所有,只有仅存的一点儿堪称顽固的理智,为他点出了一个关键:
老子的血!
这是刺激血液的超凡力量!
龙七的视线迅速模糊下去,也不知道是充血还是输血的缘故。
就在这模糊的世界中,贯穿了他与山君肌体的骨头断茬尖端,已然变得血红,像是一个不断抽吸血液的导管,以最狂bào、最直接的方式,将他身上的血液瞬间抽向了山君那边。
山君似乎都被这样的变故惊到了,原本死死扣住自家左臂的右手,如避蛇蝎,猛地抬起。
这管个pì用!
话说小卒子的血有用吗……要完!
荒诞和确凿的念头双线并闪之后,恐怖的濒死感才姗姗来迟,又瞬间覆盖了他灵魂肉体的每一个角落。
龙七睁大眼睛,脑子里面彻底空白,只有不知道是实景还是幻觉的诡谲画面,涂着鲜红的血sè,一帧一帧,又好像是一股脑儿地在他眼前滑动。
还???????????????有声音,那仿佛蚊声蝉鸣般的震音,不只是从他耳朵里面,甚至是从他四肢百骸每一个角落里,渗漏出来。
龙七已经完全无法解析其中的意义,这样的状态似乎定格,又似乎一直延续,让他丧失了内外一切觉知,却又总还保留着一点儿残痕。
直到有那么一个突兀出现的点,一个明确无误的刺激,骤然激颤。刹那间,他的意识空间就滋生填充了一系列模糊的直感印象:
他好像就是一只被晾晒在蛛网上的、几乎被风干的、濒死的蚊虫,几乎要被遗忘。
偏在这时,整张蛛网猛地颤动,或许是捕猎者开始挑拣食物,又或者是新的蚊虫撞上来……
反正分量很足,蛛网激晃,也让龙七灵魂为之剧震。
之前几乎已经被全部吞噬的感知,终于回归了一点儿。也是这一刻,龙七感觉到了身体与地面实实在在的撞击……
靠,后脑勺要磕破了!
这个没意义的想法,成为了他重新找回思维能力的第一个念头。
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延续了下去。
他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感觉,至少是一部分,但完全不是正常的感受,而是一种仿佛酗酒之后,躺在地上仍然天旋地转的失重失控感。
甚至连时空都为之掉转。
龙七勉力睁眼,此刻他确实躺在地上,而大地和天空都在“旋转”。
饱受摧残的神经系统传出了乱七八糟的信号,恶心呕吐,五内俱焚,还有其他无法形容的糟糕感受一块涌了上来,将他禁锢在这个糟糕的体感漩涡里,无法挣脱。
龙七呛咳着,眼泪都迸出来了。
而这种糟糕的体感,却与他断断续续却一直存在的理智念头,互不影响,并行不悖,以至于生出了一种荒唐的喜感:
老子还活着!
一念未绝,某个不太分明,却又本能给予他绝大刺激的画面映入眼帘:
那是两只穿在一起,在半空中旋转飞舞的连手断臂。
离断处都是自肘部以下十公分左右,只是一截血光飞溅,一截灰白惨淡。
而就在这诡谲的场面外层,灼眼的火光轨迹,又与笔直的空气残痕交击碰撞,然后才是震荡周边大气的剧烈动荡。
龙七睁大眼睛,确定其中那截灰白的连手断臂,还有部分外骨骼碎片,残留其上。
所以,这个……是老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