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南并不是全靠八卦激发兴趣,他还是有学习任务的。
礼祭古字的学习是应有之义,除此以外,他还能有所兼顾——仍是他自己的发现:一旦礼祭古字入门,摄取了一定量的专业历史文本,从中得到的知识,将是宇宙学、天文学最好的辅助教材,没有之一。
天渊帝国已经是罗南所能接触到的最高等级的星际文明,但受限于遗传种的先天感官,以及宇宙观测技术的限制,面对深邃无尽的星空、层叠嵌套的位面以及恍若来自其他宇宙的域外倒影,也不可能做到尽察尽知。
更不用说,还要研究它们各自对应的结构、运动和演化过程,考究它们复杂的相互作用
对遗传种来讲,不管他们建立了多么精密的理论体系,获得多少观测结果,进行了多少佐证实验,大尺度上的时空,仍然是以远超出他们认识速度的进程,快速演化。
往者不可谏,来者亦不可追。
到了一定文明层次,这便是个很绝望的场面。而这种时候,专门描述、模拟古神视角的礼祭古字文本记录,就是最好的参照。
来自古神层面的认识,就算经过几轮明显的降维,仍然是对宇宙时空的最高级直观体验——大部分情况下,那并不是明确的知识,但按图索骥的话,往往又会有惊人的发现。
且不说宇宙时空演化这种终极问题,单论天文学方向:罗南在完全没有直观经验,也没有太多观测资料的情况下,从一见到“宇宙文明星域全图(天渊版)”就发懵的低能儿,渐渐学会了辨识星区、检索星辰、寻找位面、乃至于分析判断重大天文事件至少有点儿发烧友的水准了,堪称进步神速。
其中大部分原因,都是利用礼祭古字组构的“观想时空”,获得了相当程度的“类直观体验”。
以至于他观看星图,莫名就有几分亲切之感。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地球在哪里并不明确。
它就没有记载于天渊帝国的星图之上,至少在罗南目前查阅的版本中,并没有找到明确对应的点位。
找不到地球也罢了,便是银河系、本星系群、室女座超星系团等一连串地球天文学概念,在这版本的星图之上,也找不到特别明显的对应。
出现这种问题,有可能是观测和计算方式不同、参数不一,使同样的客观实体,呈现出迥然不同的面貌。
但也有一种可能:天渊文明和地球,互相处于对方的可观测距离之外。
不是不可能,在天渊帝国所在的星域,历史上各个遗传种高等文明采取“星门随机跳跃”和超空间航行相结合的方式,在广袤星海中,发现并开发了大量的“孤岛星系”。
这些“孤岛”彼此并不直接相连,鉴于“星门跳跃”初始阶段的极大不确定性,它们中间往往间隔了令人瞠目的遥远距离,在漫长时光中,才慢慢发展、联成一体,形成了广阔的核心文明星域。
但直到天渊帝国的时代,还有三成以上的孤岛星系,散落在宇宙的各个角落,通过、也只能通过极大代价改造修建的“固化星门”穿梭往来。
有资料显示,“星门”两端的最远记录,来自于一处孤岛星系“远晖”,它和天渊帝国中央星区的‘固-42’星门直连,两端距离是:
1292亿光年。
一个巨大到荒诞的数字。
地球文明目前可观测宇宙的直径,也才930亿光年。
当然,宇宙本就荒诞。
这还是不知多少年前的记录,随着宇宙快速膨胀,这个记录理论上还会被持续刷新——前提是远晖星系那座勉强固化下来的不稳定星门,不会因为过高的维护费用被砍掉。
所以说,在“巨大到荒诞的宇宙”中,非要去给一个不确定的事实标注刻度,很可能是无意义的。
罗南只能暂时用最通俗的方式去理解。
按照地球的定义,就当是天渊帝国所在星域,已经远远超出了本超星系团的范围,来自于另一个巨大的宇宙结构或类结构区域,需要跨越巨大的宇宙空洞,百亿光年以上的距离。
甚至,还没有进入各自的光锥之内。
但那又怎样?
也许天渊帝国处在地球人的可观测距离之外,并随着快速膨胀的宇宙加速远去;也许那些天渊文明记录的古早历史,正在地球某个天文望远镜的镜头中,按照它们既定的命运发生着
这些标明距离刻度的尝试,都不如一个确凿无疑的现实:
本来完全独立的两处时空,以一种超常规的、超光速的方式发生了联系。来自遥远时空之外的信息,以远远超越光速的“渠道”投射到这里,就算没有“日轮绝狱”那种一看就非常极端的场景事件,也足以证明,它已经对地球本地时空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
“日轮绝狱”反而让这种不可测的影响具现化了。